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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的爱

 黎荔专辑 2021-12-17
高原的爱
黎荔



天空中飘满了老鹰们的翅膀,什么是属于高原的爱?
 
高原的爱,不会有阳关三叠情韵依依的缠绵悱恻,不会有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柔情蜜意,茫茫的高原结出的是宏视四荒的刚强蛮悍,那是一种充满野性与粗狂的情意,那是一种单纯到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高原生长出来的男人和女人,生来就喝烈性酒,在寒冷的高原地带,人用笨拙而古朴的方式储藏爱意。
 
  我在人间找你的过程
  真像是去茫茫宇宙中投胎
  为何我每次来到世上
  你都不在
  一马一生涯。时光之马
  遥念开遍山南的灼灼桃花
  美如白拉姆女神的粉红色面颊
  记忆,欢迎回家
  我之所以有时哭泣
  是因为百世轮回中
你我之间常常隔着茫茫人世
 
——张子选《藏地诗篇》


 
这就是高原的爱。贫瘠的土地上生不出鲜艳的花朵,与尘世的艰难生存相比,爱情是奢侈品,所以只能寄情于未来的“百世轮回”,或者骑上“时光之马”回到遥念的过往。对于美好却难于满足的事物,人们往往会表现出更加虔诚之心,单纯的环境将信仰也培育的格外纯净与美好。只不过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就是一世零乱和伤心无处可逃。只不过一次相遇,却刻骨铭心,分离之后的无边岁月中,一个空空背影可以被疼爱半生,恒久绵长。
 
高耸而辽阔的高原,还有更为凛冽的冬季。风寒伤身,水寒伤心,大地寒凉动骨伤筋。凛冽高原,积雪皑皑,那里的人们呵气成冰,说出的话连同气息在空气中冷冻起来,一路携带着跑过来,你要想听,就要那冰锥把它们凿开。因为天寒地冻,人们并不会说太多,每个词都胀满思绪,浓度极高。你可以凭一个词过完一个冬季,也有时候,是一生。
 
薄雾拂过山丘,如一次深情的抚摸。鹰与风相遇,是一次自由的飞翔。而在飞翔滑过之后,天空什么也没有留下。这就是高原的爱,千万个堵在胸口受不了的什么东西,只能背转身,把一切咽到肚子里。任鹰飞成天空的伤口,任谁成为疼在心头的一抔尘土。
 
积雪的山,含盐的湖,高原的黄昏,暮色苍茫。我想象一个垂立在高原的身影,静立在内陆高迥的孤独之上,天地沉寂空旷,谁与他同享暮色的金黄然后一起退入月亮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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