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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平：一个捡废品的老人 作者：汪平 西门有一老头姓李，家有两间门店，因为在事业单位上班，便出租与人，每年的租金，足可以满足一家人的生存。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叫李来宝，诚实本分，一个儿子叫李来金，整日东游西荡，吃喝嫖赌。李来宝结婚后，两兄弟便各分得一间门店。 不幸老李早逝，李来宝、李来金便只好各自独立生活。李来宝便收回门店，自己经营，早上早，晚上晚，辛辛苦苦地守店，每年也小有积聚，生意便越做越大，从零售做到批发，十几年下来，居然成了个数百万的富翁。 李来金则还是整日东游西荡，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不过，他虽然整日和那些混混在一起，倒是不打架不斗殴不耍流氓，但仅靠着一间门店的收入，哪够他吃喝嫖赌、东游西荡呢？几年下来，便欠了一身的赌债。 那时，他们最常赌的方式是扎金花，也就是用扑克牌比大小，三个A最大，除了三个炸便是同花顺AKQ大，其次是对子，最小的是二三五。那天，几个赌牌的人中来了一个老千，老千开始假装总是小输，李来金总是赢，但到中途，李来金抓了一手方块KQJ的同花顺，便丢下一把钱赌在桌上，老千则跟上，李来金如果再跟上，老千要是继续跟上的话，他便没有那么大的本钱比牌了，他只好和老千亮牌，不想老千翻出来的牌是黑桃KQJ的同花顺，比李来金的大了一点，李来金想想，刚才赢了这么多的钱，竟然被这一手牌全部填进去了，但因为还没有输掉老本，便心态怡然，继续赌下去，于是，慢慢地他又赢了一些，但又有一手牌他抓了三个K，赌来赌去，其余的人都把牌丢了，这一手牌又是老千和他在赌，李来金看看牌，桌面上已经丢了一个A，而在赌牌的人只有六个人，也就是一副牌只发了十八张牌出来，还有三十四张牌没发，老千不可能抓到三个A炸，便继续和他赌了下去，把钱赌完了，便借，这借是要高息的，也就是一千元每天要付五十元的利息，李来金估计老千带来的钱不多，便先借了一万甩在桌上，想把老千吓跑，不想老千把手向后一招，后面的人便递过来了一万，李来金傻眼了，这一次可是他赌得最大的，要是万一输了，这钱他可是还不起的，人家之所以敢借给他，是因为他有一间值钱的门店，但钱已经放进去了，按牌规，他是不能抽回来了，他的选择要么是继续借钱赌下去，要么是再借一万和对方亮牌，再要么是放弃把牌丢掉认输，他看看自己的三个老K，再看看桌面上人家丢的那个A，大过他的牌唯一的只有另外三个A了，他不想放弃，但继续赌下去也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忍忍痛，只好再借一万和对方亮牌，不想老千翻出来的就是那三个A，他一下子就崩溃了，这一次让他彻彻底底地输去了两万多，而这两万多的本金且不说他还不起，连那每天一千元元的高息，更是让他还不起。 后来，李来金被债主追不过，只好把门店卖给债主了，还清债务，但剩下的几个钱，依然经不起他的吃喝嫖赌，没几年时间，卖门店的钱已被他花了个一干二净，还欠了一身的债。 李来金没钱了，再也吃喝嫖赌不起了，他没有了门店，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再也看不起他了，李来金只好东借西欠，但欠来欠去，欠人家的钱多了，再也没人借给他，再也没人赊欠东西给他了，有的只是找他追债，但那些债主看到李来金穷得一干二净，也无可奈何，只好长叹一声走了。 李来金欠的债太多，出门一碰到的人说不定就是一个债主，他既躲不了债，又还不起债，而生活还是得过，在这种穷极无聊的生活中，他还是得过下去，问题是他的肚子不依他，他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要填饱肚子，在一个县城中，他欠了那么多的债，既借不到，也赊不来，而欠得最多的就是欠李来宝的，李来宝对他虽然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多了也烦了，但嫂子见欠得多了，又欠得久了，而他还是吃喝嫖赌地东游西荡，不免也讨厌起他来，见了他就问钱，嫂子明知道他少的就是钱，但她问钱的目的就是让他少来，或不来。李来金见嫂子一见他就问钱，他只好不去她家了，她嫂子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没办法，连哥都救不了他，他从生下来起，就只知道东游西荡，或吃喝嫖赌，其它的什么本事也没有，在肚子造反的情况下，一饿再饿，忍不住肚子的饥饿，他只好挑着一担箩筐，上街捡废品去。 开始，他还有点害羞，生怕那些狐朋狗友笑他，他只好偷偷摸摸地去捡，或躲在晚上去捡，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李来宝见他混到捡废品的地步，不由骂了他几句，李来金说：我不偷不抢，自食其力，我虽然还欠你几个钱，但现在，我一不找你要钱要物了，二不去麻烦你了，嫂子也不再对我絮叨，你耳根也清净了，你发你的财，我捡我的废品，我们过的是各人过各人的生活，别以为你是老李家的人，可以来管我，可以来帮我，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但我这人生来就是这个德性，身上一有几个钱了，不是赌，就是吃喝玩掉了，对我来说，捡废品其实是我一种很好的生活，刚刚能填饱肚子，却不能再去吃吃喝喝，不能再去东游西荡，你不乐意，我还乐意呢！ 于是，李来金挑着一担箩筐一捡就捡了好几年的废品，但一担箩筐能装多少废品啊，每天二、三十元钱，仅够他填饱肚子罢了。李来宝看不过，知道李来金怕嫂子的絮叨，不再接受他的东西，便买了一辆旧板车，悄悄地放在门口，几天以后，便对李来金说：这个板车不知道是谁的，你捡废品正好用得着，你不如拉去捡废品吧，如果有人来问，你再还给人家。李来金却说：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我虽然吃喝嫖赌，但从来没要过这些不义之财，是别人的东西，过几天他总会来要的，你就让它放这里好了。李来宝也没办法，这个车放在门前挡路，何况他还要做生意，丢了又不愿意，于是，又过了几天以后，他再对李来金说：你做点好事吧，这个车每天堵在我的门前，我还要做生意呢，你先拖去用着，如果有人来找，我再通知你还给人家好了。李来金才说：那好吧，有人来找，我立马还他就是了。 从此，李来金可以拖着一辆板车去捡废品了，以前因是用箩筐捡，他只在垃圾桶中捡就行了。现在用板车捡，他则可以上门向用户收购那些生活废品了，他每次拖着这个板车出去的时候，便大声地喊叫：收废品哟，收废品哟。他每次拖一车废品回来，比他用箩筐捡一天废品的收入还多。 不知不觉，几十年一下子就过去了，李来金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一头黑发已变成了满头的白发，但他依然还在街上捡他的废品，不过唯一不同的是，那辆板车已换成了一辆三轮车。他也不再叫喊：收废品哟！收废品哟！而是换成了一个录音的小喇叭在叫：收废旧电器、收废旧纸箱、收废旧书报、收塑料废品……。 这天下雨，雨虽然不大，但若出去收废品也会淋湿衣服，李来金便打算在家休息，不想在门口碰到了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姓毛，李来金一向叫他小毛，知道他是一个读过大学的外地人，没找到工作，便住在这里，整天在房中敲打电脑，听人说，他研发出了几款游戏，每款都卖了好几万元钱，是个玩网络的高手。大家从没见他上过什么班，但他花钱如流水，就像是个富翁的儿子，每天有着用不完的钱。小毛见李来金没事，问他去不去贴小广告，一天二百元，李来金见有钱可赚，又是只贴小广告的轻松活，天又下雨，收不了废品，便立即答应了。李长金拿着一沓广告，便向大街小巷的电线杆上、墙上，公共厕所、各大楼层的电梯间粘贴去了，李来金并不认识多少字，但听小毛说，这是网上免费招生广告，愿意学习的人0元扫码进群，免费教学，对网络上的事，他什么都不懂，反正是有钱赚，他只到处张贴就是。 第二天，天晴了，李来金开着三轮车收废品去了，这天，他收了整整一车的废纸箱，开着三轮车回来，纸箱是泡货，几百斤的废纸箱，却装了满满的一车，车两边都伸出去了四、五十公分，对面来了好几辆车，他便乘着有空隙的地方开去，但不小心，对面有一辆奔驰开了过来，也许是他的三轮车太破旧了，刹车有点失灵，一下没刹住，三轮车还是向奔驰车撞去，把奔驰车的保险杠撞了一下，蹭去了鸡蛋大的一块漆。奔驰车主下来看看保险杠，看看穿着一身破衣的他，问他是报警呢还是私了？李来金一个破三轮车，哪里交过保险？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没交保险。车主说：看你一个捡垃圾的，也没几个破钱，我也不找你多要，你就赔我一万吧。李来金只好说：怎么会要这么多的钱呢，不就是一小块漆么？我一个收废品的，又没几个钱，都是一天混一天，我身上只有几百元，我全给你好么？于是，李来金把几百元钱全捎出来，只有五张一百的，其余的三百多元全是零钱。车主说：我让你报警你却没交保险，我让你赔我，却只拿出几百元钱，我一个开奔驰车的，你个叫化还真把我也当叫化子打发呀？李来金说：我不是不给你，我要是真有一万元钱，早就给你了，我一家就我一个人，一个人吃饱就全家不饿，我的钱全在我身上，这几天，我收了几车废品，压了三千多元钱的货，要不，你等我把废品出手了，我全部给你好么？车主说：我一个开奔驰的有时间等你这钱吗？我生意都打理不过来，谁耐烦花几天的时间等你呢？看你在穷的份上，我只要你五千元行了吧，这五千我再一分也不会少了。李来金只好哭丧着脸，说：我实在没有这么多的钱，我总个家当还差不多值个几千元钱，但我一个收废品的，你要我这些废品么？你要的话，我全给你好了。我这个破车也可以给你，你拿去卖废品也可以卖几百元钱吧。车主说：你还真把我当捡垃圾的人了，我要你这些垃圾干嘛，我只要五千元钱，你快点拿来，我还有很多的事呢？谁耐烦和你纠缠呢？ 旁边的人有认识李来金的，知道李来金的情况，便走过来对那车主说：他捡了几十年的废品，他要是真有钱，就不会捡这么久的废品了，他也就是蹭了你一点漆，就让他赔这几百元钱算了，你就原谅他一次吧！车主一见有人为他说话，不免更加来了气，说：他蹭的是我的车，奔驰呢，蹭得我自己心痛，他要是蹭了你老婆，你心痛不？蹭了你女儿，你心痛不？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你来管哪门子的闲事啊。这个人一看，惹事了，便招招手笑着走了。 小毛正好开着车路过这里，他把事情问清了，觉得一小块漆就要人家赔五千元钱，还是一个收废品的老头，觉得李来金亏大了，不免有点生气，他下来走到李来金的身边，对车主说：这是我叔，我也觉得他只蹭你一点漆，几百元就可以修好的事，你却要他赔五千，确实是亏大了，要不，你少一点，这钱我帮他出，好么？车主看了看他，看他开的一个车，是宝马，估计他是个有钱的，肯定拿得出来，便说：我正好没时间和他磨磨蹭蹭，既然你愿意为他出，我就少一千，四千好了。小毛说：几百元就可以修好的事，你还要他四千呢，你是看他没买保险就敲竹杠吧，但是谁叫他没买保险呢，你多要一点可以，但也不能要这么多啊，再少一点吧，二千怎么样？车主说：我就卖你个人情，看你面上，三千吧，我再也不会少了。小毛说：既然你看得起我，那好吧，三千就三千。 小毛说完，便对李来金说：李爹，你先走吧，这钱我先为你垫上，你老放心好了，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出的，不要你还的，你要是有什么事，等我回家再说，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好了。小毛一边说，一边推着李来金走，叫他先把三轮车开回家去。 小毛看到李来金走了，才来到车主面前，对车主说：你扫我码吧，我微信转你。于是，车主打开微信，扫了小毛的二维码，结果一扫网不行，再扫网还是不行，扫了五次，那个网还是不行，小毛只好说：你开奔驰呢，却用个没用的破手机，我还是给你现钱好了。车主说：我苹果呢，今天怎么没网呢？而小毛呢，则数了三千元钱甩给车主，便开车走了。 车主一脸高兴地拿着钱，来到车上，把钱往座椅上一甩，吟着小调：今天又是个好日子……。但他没吟两句，手机短信的提示音来了，一来还来了一长串，像是很多条短信，他打开手机，一看，网络好好的，居然有五条短信，他点开看看，是自己的微信被转了五笔三千的款出去，五笔就是一万五千，他的头不由大了，他发觉自己肯定是遇上了网络骗子，不然，我扫他几下码，还没扫成功，怎么就把我的钱转出去了呢？他急忙发动奔驰，想去追宝马，但向前看看，前面哪里还有宝马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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