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 告别 昨日,冬月初三,大姑妈出殡。 当送完最后一程,在村头,孝子们左三圈右右三圈绕完棺后,再列队跪着给她搭完最后一次“桥”,四个扛棺人就扛起了那个小小的盒子,轻轻松松地向村外走去。 就在这时,跟在我后面的孝子的队伍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奶奶,奶奶啊……,”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让我听得一下悲从中来,哀伤立时就传染了我,我的眼里也噙满了泪花来。 突然哭起来的是大姑妈的孙子。 从炸响炮仗,起棺出殡到绕棺,他一直跟在孝子队列中的最后头,一路走来,我都没听到后面有什么哭声,我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说来惭愧,大姑妈的孙一辈们,跟我们已然不再认识。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我不由转回头去,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已满脸的涕泪交加,哭的直不起身来。 绕完棺,孝子们就要原路返回了,回去用撒了香灰的水洗手洗脚底,据说,这可以冲去这丧葬带来的晦气。而绕完棺,扛棺的人扛着那小小的骨灰盒子,就径直到墓地去了,同去的只有手捧“依禄罐”的大姑妈的儿子,还有手里举着“招魂幡”的阴阳先生,一路走一路向空中抛撒着纸钱。在以前,墓地上还有负责拱墓的师傅们在,但现在实行火化,原本那大大的棺现在已换成了小小的一个盒子,墓穴也只是小小的一个方寸之地,不再需要那么复杂的拱墓了,不知道墓地上是否还需要拱墓的师傅候着,但绕完棺的这一走,大姑妈已然再无归期。此一去,那昏暗的老屋中,再也看不到那沉默寡言的佝偻的身影;此一去再吃不到她抖抖嗦嗦半天从口袋里摸出的那颗悄悄为她的孙子留下的水果糖;此一去,再也听不到她的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的絮絮叨叨…… 那一年,当棺已扛到墓地,长方形的墓坑早已挖好,我和堂哥向扛棺和拱募的亲朋好友跪请,安葬我的奶奶,当那棺已入坑,第一铲土向墓坑里填埋进去的时候,我跪在地上叫了声:“奶奶啊……,”然后就泪如泉涌。我是那一刻才突然发现,从此,那抷黄土就将奶奶和我们永远的隔在了两个世界。 所以,也许昨日的所有人中,我是那个最能理解和感同身受大姑妈这孙子的哀伤的人。 大姑妈跟我的父亲是同母异父的姐弟。自姑父去世后,几年来,不管表哥表嫂们再怎么去求她,邻里亲朋再怎么劝她,她都不愿到表哥表嫂们起的新房里,跟表哥表嫂们一起生活,就这样固执的守着老屋,走完她的余生,81岁,算是寿终正寝吧。 我们是她的娘家人,我看到弥留之际的大姑妈,模样似乎越来越像奶奶了,彼时的她半张着瘪瘪的嘴,大口的呼吸着,像是熟睡了的样子,已再也呼不答应。 我慢慢的跟着送终的队伍移动着脚步,送终的唢呐声和锣鼓声震天的响,然而一下一下,却将我的心敲得平静。 人生就是一场场长长短短的告别,就像作家曹文轩所说:大自然就是在这样的告别中完成了它季节的轮替。 是啊!这世界,繁华似锦春风得意是人间;而生死离别伤心失意也是人间。这五彩斑斓的世界,这纷繁复杂的人间哦,不过就是一次次季节的轮替。 而死亡,是不是在换个角度看这世界与人间……? 2021年12月7日 (冬月初四) 作者简介 黑石,本名陈俊宏,男性,大学文化。医务工作者。医疗扶贫公益事业志愿者。云南省丘北县宏济医院院长。业余喜欢阅读、旅行、写作。 陈俊宏院长的精彩作品 1、从虎跳峡到泸沽湖 2、大美异龙湖 10、小说 ‖ 无 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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