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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菜疙瘩的幸福生活

 故人旧事2020 2021-12-23

老七巴山野话系列之

        菜疙瘩的幸福生活

                         文/老七

   冬月间,房子修在王家院子凼头上的周撞棒屋的菜疙瘩终于嫁出去哒,生产队的把连都去周撞棒屋喝喜酒,家家户户送包谷的送红卜的和送面当礼信的都有,周撞棒也喊了七知青,所以老七带了两把面当礼信也去凑了一盘儿闹热。
周撞棒和他屋那个长了一双对对眼儿的看起傻戳戳的堂客个欢喜溜哒,她顶起一张用丝线绞得油光水滑的脸班儿里里外外的忙得脚板儿心不沾地,不管啷个艰难,到底还是把他屋那坨菜疙瘩个放出去哒。

在我们大巴山,女娃子统称为“菜疙瘩”,一般在十二三岁就要准备放人户哒,所谓的放人户就是请媒人上门提亲,一般拉撒的都是父母包办,十六七岁就安排嫁人,根本没得么子婚姻法的概念,所以我当年在大巴山当知青的时候,对毛大爷喊我们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不理解,甚至是反感,这也算是其中的一条理由。
周撞棒屋一家人都生得嘿门矮小,长得最高的就是他屋那坨菜疙瘩,也超不过一米四。那女娃子喊他屋爸爸叫幺叔,我们生产队的人户都是恁个喊,各人正南齐北的亲生老汉儿一律喊幺叔或者喊成幺爸,把幺叔却喊成“爸爸”,当年老七觉得农民嘿扯,啷门搞不醒豁亲疏?据说是为了娃儿好带好养活才恁个乱喊的。
那周女娃子放的人户在高山上,她说离太阳要近些,所以那周家菜疙瘩无论如何也想不清白为个么子她那婆婆屋的凼子比我们生产队这个凼还要冷些,为了这件事情她找老七请问了好几盘儿,把老七都个整烦哒,因为老七晓不得要啷门回答她象三岁小细娃儿一样的提问,刚刚解答完一个问题又冒出来第二个问题,接二连三的没得哪个招架得住,所以当年七知青认为那个周家女娃子有点撞。在我们插队的那个凼,“撞棒”的意思是傻巴儿,那周家老汉一屋的人都遭生产队的把连喊成撞棒。 
婚礼后的第三天,依山里面的规矩,一对新人要回门。生产队的把连在坡上挖红卜(红苕),多远就看到周家屋的两个新人扭扭斜斜地个回妈屋来哒。队长喊哒一声歇气,男人家把连坐到吃烟,妇女和一些青沟子崽儿就跑下梁子看新媳妇儿去哒,一边跑一边嘻哈打笑的说:“撞棒屋的女娃子回门哒!撞棒屋的女娃子回门哒!”把连都个嘿门兴奋,老七也就伙住一堆去看稀奇。
那周家女娃子的脸班儿红得象坨红苕心子,一副幸福得要倒柱的样子,她屋那个对对眼奶子的牙巴都个笑歪哒,搞忙些招呼把连到堂屋坐起,又是倒茶又是端出一大撮瓢的万儿红请把连剥起吃。把连就嘻嘻哈哈七嘴八舌地跟新娘子涮起坛子来:“哎!周妹儿,你两个这两天晚上是啷门困的?你两个打架没得哟?”老七肚子有些饿哒,在一边剥万儿红(葵瓜子),拼命望嘴巴里头甩,听了这种问话硬是搞不醒豁啥子意思。
不过一般情况下还是要一四五六的稳起不得开腔,只是在心里面想:这些傻农民啷个恁个好笑哦,为啥子问别个两口子打架没得?惟恐天下不乱唆!生产队的那几个青沟子崽儿更是莫名堂,特别是有个叫邋棒(搅屎棒)的,长了一脸的骚籽籽,硬是盯到起问周家妹儿晚上和老公打架了没得:“嘿嘿!周妹儿,你个说哈子嘛,你们打架了没得嘛,哪个打赢了噻?嘿嘿!你肯定不敢和他打架,你打不赢他,肯定是遭打输哒嘛。”
那周家妹儿听不得别个说她打架打输了的话,张嘴就是一台反驳:“你个杂的!哪个说我不敢跟他打架,前天晚上我就和他打了一晚黑的抱壳儿,把我两个的裤子都个是打落了的!”她话音刚落,堂屋里面的人好一台哄笑,老七有些似懂非懂,却整死个舅子的不敢开腔不敢笑。
那周家菜疙瘩的脸上更是得意洋洋,她尖起个喉咙接到又说:“他个杂的背万年时的心好狠哪!晓不得是找了个么子东西帮硬帮硬的,把我沟子个整出血哒。哼!我也是不得吃亏的,我把他也个是夹出了脓哒!个杂的!夹得他娃直呻唤哦!”老七猛听得堂屋里面哄的一声个笑爆了棚,又听得咵嚓一声,原来是会计娘子把板凳个坐垮哒。

作者近照及简介:

老七,本名戚序,(1954.10一)女,画画的笔名广予,码字的笔名老七。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版画系,重庆大学教授,艺术学、美术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作品多次入选全国美展和国家级美术展览。多幅作品被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馆收藏。曾获文化部“群星奖”金奖;二次获 “重庆市文学艺术奖”;二次获重庆市政府教学成果奖、国家社科基金二等奖;2012——2016年主持国家重大文化示范工程项目“中华文明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中华营造法式”,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2017年获重庆市第十四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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