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想吃蟹黄包。 走进饭店,一问,30块钱一只,有点不知所措。 两只就60块,三只也吃得下。 就吃一只吧,尝个味。 花30块钱,买了一只蟹黄包。 妈妈一度哽咽,说不下去:“晓得自己要走的人,不是没得钱,他有钱,他只舍得买一只……吃了一辈子的苦……” 他有钱,究竟有多少? 生病前,姑妈问他,存了多少棺材本,他说有三万,一万存在银行,一万借给别人,一万存在村支书那里。 确诊癌症后,大家商议,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谁来告诉他? 两个侄子说,轮不到我们来说呀,姑妈是妹妹,关系最近,应该姑妈说。 姑妈说,我是外人,我咋好掺和?这是你们两个侄子的事。 最后商定,让医生说,由医生把握尺度。 第二个问题,他有多少钱? 谁来问? 侄子说,这我们肯定不好问,我们不想要他的钱,假如需要我们出钱看病,我们该出多少出多少,不还价。 在世的亲人,姑妈是他唯一的亲妹妹。 姑妈说,要不等我找个机会问问他。 问出来了,他还有三万块钱,存在哪个哪个远在十几里外的银行,他也不知道叫什么银行。 为啥要存那么远? 是某某人的丫头让他存的,说是利息高。丫头自己拿了两万,凑成整数五万去存的。 存单在哪里呢? 没有存单,都是丫头一手代办的,到时候直接找丫头拿钱。 能不能提前取出来呀?让丫头提前把钱取出来?——这话姑妈没说,是众人心里想的。 大家让我去问大大,我去问不会“惹腥气”,大大信得过,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我能怎么问? 我只是跟他确认了一下,他确实有一笔钱,交给丫头了。 我问,丫头啊曾把存单把你看一下? 没得存单,不是存单。 我心里大致有数了,八成被买了什么保险之类的了——这是往好处想。 我能说啥,老年人上当受骗,利用他们的无知,好的顶多利益受损,坏的就是棺材本被骗得精光。 我说,丫头是看着长大的,不会骗你吧。现在社会上骗子挺多的,专骗不懂的人。 大大激动起来:”敢!杀得来了徕!我做苦力的钱!哪个敢骗!” 最后的日子,姑妈在医院服侍他。 一天,姑妈告诉我,丫头到医院来了,还带了一个人,不认得,让大大签字,大大签了。 姑妈不识字,不知道签的啥。 大大那个样子,估计也不知道签的啥,本来眼睛就不好,只能人家说啥听啥,让签字就签字,让摁手印就摁手印,反正不会骗他,他深信不疑。 他嘴里的那三万块钱,一直到去世,谁也没见到。 看得见的手里的三四万,也没花掉,国家优待五保户,医疗费基本上全免。 教育的普及,让越来越多的知识成为常识——大大这样的人是被挡在常识的大门之外的。 “金钱会因为你的无知而变得无用,对于不熟悉金钱的人来说,要正确地使用它是很难的。”(保罗·彼德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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