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建新 作者介绍:杨建新,时任任丘县委敌工部长 五一反扫荡后,1943年7月,冀中军区指示各分区成立地区队,深入到“五一”大“扫荡”中丢失的地区开展斗争。任丘县大队因为特别能战斗,成为组建地区队的班底。同年9月,冀中九分区决定以任丘县大队为基础,二十四团五连为骨干,从安新县抗日游击队抽调一部分战士,分别派来少数领导干部,在陵城组成了四十二地区队,地区队成立初,下辖3个步兵连和侦察、通信分队,机关设有参谋处、政治处、供给处和卫生处。1944年,赵北口据点伪军中队长崔绍宗在我敌工人员策反下,率部起义,被编入四十二区队的第四连。 对赵北口据点崔绍宗部的起义前后经过,原任丘县敌工部部长杨建新有一篇专门的回忆文章,现转录在此, 一九三九年初,日本鬼子占领任邱县城以后,为了巩固占领地,实现其分割我抗日军民之目的,陆续在全县设下了五十多个据点。其中大部分据点派一个小队或一个班的伪军驻守,只有金桥、陵城和赵北口据点,不仅派驻了较多的伪军,而且还驻有日本鬼子监视、守备,尤其是赵北口,还增设了警察分局和宪兵队。 为什么日寇对赵北口这样重视?主要是赵北口地理位置重要,是任邱北一座边界重镇。它南边是起自高阳经过十多个县到静海与津郊相连的千里堤;西靠白洋淀;东面与方圆几十里地的老滩、水域、沼泽地相接。那里交通不便,人烟稀少,过去是土匪出没存身之地,抗战时期,是我抗日工作人员安全休整的好地方。白洋淀与老滩之间,有十二座大桥,这些桥座落在五里长的赵北口大街上。这里又是平大公路(北平至大名)的必经之地。当时还是我冀中九分区和十分区的分界线。日寇加意戒备,自然我们也就把这里做为敌工工作的重点。 赵北口据点的伪军中队长叫崔绍宗,是任邱县西关人。他和任邱县伪军第三大队长张增祺是同乡、幼年同学、结拜兄弟。张增祺依仗妹夫任邱县伪军司令李弼臣的势力,招兵买马,收纳地痞流氓,扩充武装时,崔绍宗被重用为中队长,安排在赵北口这个重镇驻守。崔妻死后,张还把一个表妹续嫁给他。 崔绍宗本人,生活腐化,贪财好色,干了一些劫掠、勒索民财之类的事。他曾对人说:“日本鬼子谁不恨?抗日救国谁不懂?我和乡亲们有什么仇?只是当庄稼人我受不了累,当八路军我吃不了苦,像我这号人只好当汉奸。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一天少两半晌。”根据这样情况,我们认为他还不是一个死心踏地、不可救药的分子,决定对他做争取工作。经多方面调查,物色了一个争取崔的媒介人物,这个人叫任洪宾。 任洪宾是赵北口东南五里任召村人,小农家庭出身,不爱劳动,好交朋友,常和赵北口一些绅商来往,经济困难时,就和商人结伙跑几趟天津,做点生意。商人也愿意和他结伙,不论他出本钱多少,或赔或赚,都有他的钱花。因为他交往广、朋友多,只要船上有他和他的货,就连老滩的盗匪也会留面子。因朋友多联系广,又染上吸毒品的习惯,逐渐和赵北口伪军警、伪组织人员混在一起,后来连家也不敢回了。 为了争取他,我们通过他的家属和村干部,用他易于接受的方式,同他进行了多次耐心深入地谈话:从家庭伦理到朋友义气,从民族气节到抗日救国的道理,从我党的政策到他本人的前途等等,启发他的爱国心。后来我们又配合他的家属,帮他戒了毒。任洪宾怀着对党的崇敬和感激,一再要求我们给他艰巨的任务,表示只要是抗日救国工作,万死不辞。 任洪宾带着争取、瓦解伪军的任务,到赵北口,通过镇上的伪乡政、绅商很快和崔绍宗交上了朋友。经过相当一段时间的交往,任崔二人的关系已到茶余酒后无话不谈的地步,后来竟结拜为盟兄弟,并且通过崔的关系又认识了大队长张增祺。 有一次,崔绍宗酒后谈到他与大队长张增祺的关系时,任说:“你二人是从小的同乡同学,有生死之交,现在又是亲戚,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崔说:“不!洪宾哥这丑话只能对你说,我为什么不叫你弟妹回娘家,张增祺对我像仇人一样,什么他妈的朋友!”他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人家有本事,妹夫是司令,听说他在天津和国民党的地下人员有来往,就是跟八路军也有关系哩,这才是一马三吃啊!可咱呢,是个窝囊废,只不过在人家手下混碗饭吃罢了!” 任洪宾顺着崔酒后吐露的真情,试探道:“听说你们西关就有在八路军里当大官的。”“怎么,洪宾哥说话还和我捉迷藏,任邱县谁不知道杨部长,我和他是隔门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人家有志成了名,我成了鬼。”崔说。 摸清了崔绍宗的思想状况之后,任洪宾加紧进行争取工作。先以聊天议论的方式,有意识地解释我党的政策,接着用朋友关心的口气,促其考虑前途问题。当我得知崔有找出路的要求时,就以乡谊的身份给他写了一封信。崔见信如获至宝,虽未直接回信,却托任洪宾再三致意,并带来了礼物。 随着争取工作的进展,应崔的要求,我在王家菜园第一次同他见面、谈心。后来,还在任洪宾家中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不久,我又化装成商人,进入赵北口敌人据点同崔谈话,并借机观察了敌人的守备工事。通过一系列的工作,崔绍宗接受了为我们送情报和保护群众利益的任务,并答应暂时潜伏,听我的指示,相机行动。此后,他曾不断向我提供情报,还暗中营救过我抗日干部。 崔虽然做了一些好事,但也有另外一种表现。他认为和我们拉上了关系,安全有了保障,因此,出入神情自若,他的部下到各村要粮要款的事,不仅毫无收敛,反而更厉害了。为了抑制这种副作用,巩固关系,必须进一步教育他。我们决定打他一下,这也叫不打不成交。 有一次,我们利用崔绍宗早晨进城,下午回赵北口的机会,在任邱至赵北口的公路上,临河、代河两个岗楼之间的青纱帐里,安排了伏击,当崔带着十来个警卫骑自行车神气十足地进入我伏击圈时,一排枪,伪军们都滚下自行车,吓得崔绍宗慌忙举起枪高喊:“我是崔绍宗,我是崔绍宗!” 战士们押着他向公路西侧的司马庄走去,崔一路上再三表白他和杨部长是朋友。当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自找台阶说,行动前没有联系,发生了误会,并表示:'“也好,我就跟你们抗日了!” “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得回去!”我说着叫战士们把几个俘虏的枪支、子弹还给他。并问他:“怎么样?” “没问题,这几个弟兄都是我的生死之交。”在这种情况下,不宜多说话,道了声“咱们后会有期吧!”崔同几个被俘的警卫人员慌忙在青纱帐里滚了一身泥,就跑到临河岗楼去了,声称是从青纱帐里冲出来的。临河岗楼伪军小队长派了一个班,连夜将他们送回赵北口。 次日,伪大队长张增祺带着人到赵北口,询问了这次被伏击和脱险的经过,淡淡地安慰了崔几句,提出要对出事的村庄进行报复。 凡是敌被我伏击过的地方,总得遭受敌人报复――烧杀抢掠,抓人索款,这是伪军们及其上级头目的生财之道。这次一个堂堂中队长遭伏击,自然更得狠狠报复了。 怎么办?不报复会引起日伪头目的怀疑,经与任洪宾连夜研究,我们允许崔在司马庄抢了一些猪牛鸡鸭,烧了几个柴草垛,并由任洪宾在附近村庄派敛了两万元送到赵北口据点,崔见钱不多,自己又拿出几千元给下边分发,将两万元全部送到城里交给了伪大队长。 其实,张增祺对崔绍宗交任洪宾早有怀疑,对崔这次被伏击脱险,以及报复的情况,特别是给的钱太少,十分恼火。于是他带着警卫班又来到赵北口,二话没说,就令崔绍宗集合队伍,出发去任召村。 崔看神情不对,暗嘱亲信抢先进村,通知任洪宾脱险。伪军们进村后,果然直奔任家抓人,没有抓到。只好用抄家打人、临走放火来发泄愤恨。 张增祺回城时专门留下几个亲信监视崔的行动。后来还是不放心,又增派了副中队长。我们看到崔绍宗的处境不好再待下去了,经和任洪宾研究,决定接受崔的起义要求。 一个傍晚,崔紧急集合队伍出发,在临近我指定地点时,崔将张增祺留下的亲信和副中队长叫到面前说:“现在我们已进入八路军指定的地点,我部已决定起义,参加抗日,看在结拜的情义上,放你们回去,致意大队长,后会有期!” 崔绍宗中队是我县当时最大的一股起义伪军,起义后被编为任邱县义勇中队,作为其他伪军应走道路的榜样。 这支起义伪军,后来在谈判争取张增祺及全县伪军起义和解放任邱县城时,发挥了作用。不久,编为我军正规部队一个连,崔绍宗任连长。抗美援朝时,这个连参加了赴朝作战。 争取赵北口伪军起义作出贡献的任洪宾,后来在冀中永茂商店工作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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