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致敬在城市打拼的农民工 文│雨亮 二哥和三哥又来西安打工了，我是一周前才知晓，期间妻去探望过。兄妹情深，她亲自炒了小菜，买了牛奶，带上吃食，而我因诸事繁忙，无法前往。本周正好空闲，与妻、女儿一起驱车探看。 我记不清他们这是第几次到省城，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他们不是游玩，不是省亲，也非购物，而是在一处工地干活。这次在西郊，他还带了同胞兄弟三哥。 说起他们，哥俩是双胞胎，体型偏瘦，容貌相似，个头不高，但说话、做活利索。因为相貌相近，女儿对两个舅舅竟傻傻地分不清楚。 女儿悄悄告诉我，她是从发质上辨别。二舅年轻时留长发至今，一头卷毛，三舅发短且直。而这次，女儿到底是错认了。虽是夏末，天气依然炎热，他们都剪了短发，以前的卷发因为太短而成为直发，自然无法辨认。 此次他们来省城，继续做老本行，建筑泥瓦工，年轻时学了这门吃饭手艺，此后几十年，一直靠这门手艺支撑起家庭的重担。 农忙季节，他们躬耕广袤田野，精心打理农田。农闲时，操瓦刀、持铁铣，走出熟悉的村庄，惜别坚实的土地，奔赴人生的另一个战场。 老二生来活泛，脑子灵光，老三踏实、努力，两人干活互补性强。也因此，时常搭班。  长年在高强度的工地上摸爬滚打，使他们愈加瘦峭，皮肤黝黑粗糙，一身工服灰尘满布。来到他们住的宿舍，二哥紧忙着倒水，三哥与我们寒喧后，又急赶着去工地，要把剩下的围墙砌完。 二哥介绍说，这活不怎么挣钱，只是工钱好要些，少挣点也无所谓。妻随声附和，不要干完活工钱久拖不给，工钱少点只要按时发放就好。 从前也遇到过干活不给工钱的情况，二哥不止一次苦诉过，到今天兜里依然揣着未结完的帐目。曾无数次讨要，均无果而返，成为死帐、烂帐，二哥也死心了。 因此，他们揽活更加小心翼翼，若再遇到这些黑心老板则避而远之。不仅看活路，能否按时按质完成工期，还要察言观色，四处打探老板为人和经济状况。  省城与老家相隔不远，他们在老家县城的露天务工市场揽活，久而久之，与工头、建筑老板相熟，互留信息，再也不用担心四处找活做。 到省城，一般都是做些建筑维修的小活，几天便可完工。以前到省城后，因为忙着赶工，工期行将结束，才报平安，说在北郊或东郊某工地，有空相聚。待再与其联系，已然回到县城，终未谋面。或许担心打扰我们，竟一次也未能成行，颇为遗憾。 为了生计，他们常年奔波在外。二哥去年活计不是很多，今年一返往常，竟未停歇过一天。儿子尚未娶妻，年中在老家购置了百平米新房，缴纳了首付，明年需要装修，花钱的地方很多。他要好好干活，好好赚钱，养家糊口。 我安慰着，儿子有能力买房，是有经济实力的，你不必过份操心。毕竟你已五十多岁，还需注意身体。做一做，歇一歇，干活不能太过拼命。 他说起年初在县城揽活，一大车湿沙，需转运到十几层高楼。他们几个人干至通宵，竟挣了几百块钱。对于已步入中年的他来说，沙子沉重，这个活儿极耗费体力。但从二哥轻描淡写的的话语中，我分别感受到他的喜悦和兴奋。  临近中午，三哥回到宿舍，疲惫不堪，单薄的身子让人痛心，进屋便躺在床上休息。说起三哥，几年前生过一场大病，做过手术，他不顾医生劝告，术后一年为了生计四处揽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农村小学日渐衰败，三哥老家的小学更是学生稀零，一至六年级仅几十名学生就读，教学质量自然不高，很多本村小孩都去了教学质量好的县城就读。 三哥好强，孙子已至入学年龄，他疏通关系，费尽心思将孩子送到县城小学，并在学校旁边租房居住，花销实在不菲。 县城处处需要用钱，三哥拖着病弱的身体打工，为孙子攒钱缴学费，期盼他茁壮成长，学业有成。每次看到三哥牵着末过自己肩膀的孙子，满脸幸福，笑意盈盈，似乎身体的苦痛和常年奔波劳作烟消云散。 每每看到他，我总要探问病情，劝说他把身体将息好，手术很成功但需时时注意，避免重体力劳动，切不可前功尽弃。但终未能阻止他走出家门，为了家庭，为了生活奔劳。 一周前在县城地铁做活，因天气太过炎热，饱喝了冰冻饮料，许是怆到嗓子，竟差点闹出性命，着实让人担忧。这事三哥从未提起。 即便如此，三哥依然打工不缀，并不怜惜自己病怏怏的身体。这次与二哥结伴又来省城了。  如他们这样的农民工，从乡下来到繁华的城市，风餐露宿，披星戴月，挥汗如雨，埋头苦干，为城市建设添砖加瓦。 他们没有闲暇时间徜徉熙攘的街市、华丽的商场，亲睹城市风景，甚至于城市的天空也不曾留意。他们用勤劳的双手扮靓生活，没有过多奢望，只为小家的日子过得饱满、富足。 想到他们，便让我想起农村，想到这些漂波在外的乡亲。他们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兄弟，上有高堂赡养、下有子女照抚，但他们一无返顾，抛家舍业，离开温暖的家园和亲密无间、赖以生存的土地，舍弃温情和团聚，寒来暑往，随遇而安，四海为家。  他们常年一袭破旧的工服，其貌不扬，不修边幅，走在城市的大街常常惹人嫌弃，唯恐避之不及。 但他们内心纯净，心灵高尚，为人亲善。他们不惧风雨，无畏苦难，敢闯敢干，有责任与担当，从不逃避生活，不怨天尤人。只为心中那小小的愿景，昂首向前，执走远方。在他们看来，为小家带去丰裕的生活，其人生才会与众不同，灿烂夺目。 夜色阑珊，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头扎进温暖的被窝，简陋的工房鼾声如雷，鲜花般的美梦在心头荡漾。我仿佛看到，他们的嘴角轻轻上扬，如婴儿般舒心的笑意充溢在饱经岁月风霜的脸庞。 梦中，他们与年迈的父母闲话，与妻儿畅欢，诉说久别重逢的喜悦…… 祈愿他们梦想成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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