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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偶尔，会有那么一刹那，眼前模糊一下下。眨巴两下，即刻又恢复清晰明亮如常。我没在意，即便年轻时，睡眼朦胧之际，突然睁眼不也有瞬间看不清东西的时候么。 可是，逐渐地，这种“刹那”每天都要“刹那”一下，蓦然意识到：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老花？OMG！我的眼睛一向是所有器官里最好的啦，每年体检都能看清视力表最底下一行，引无数美眉羡慕嫉妒恨！心灵有多明亮，我这扇心灵的窗户就有多明亮。靠着这双眼睛，我得以窥见自己虽沧海桑田历尽，元气真气犹存。 三年前，就有同龄闺蜜报告眼睛开始花了，我觉得自己还能挺几年，既然我的头发坚持一根不白，以此类推……眼睛也将迟迟不花。 “看理想”的《听说》音乐栏目主持人马世芳，在读文本时摘换一幅眼镜戴，遭观众提问为什么要换眼镜，这位令女观众声称听着他的声音都会怀孕的马公子戏谑无奈地作答：我只能说，这位同学，你真年轻啊！没听说过老花镜吗？——儒雅而倜傥的文艺男神马公子都花了，世间更有谁人不花！ 记得以前在农业频道创作二部时，审片的主任汪小青是个狠角色，刚硬严厉又专业敬业，每次都审得我后背湿透，大家片子常常通不过，一改再改。有次审片我坐在他身后，看到他花白的头发，心里莫名地平衡起来：你不饶过我们，哼哼，岁月也不饶过你！后来我把内心的“恨”讲给他听，这位金刚笑得慈祥慈悲极了。离开那里很多年了，我常怀念他，正是他的严厉，让我懂得创作的神圣和规则的不可侵犯。我们这个行当里，值得尊敬的人不多，他是一个。 看科教频道《大家》栏目采访考古界泰斗宿白老先生，叱咤考古界风云数十年的学者，如今移步都很困难，下不了楼，只能从卧室挪到阳台晒晒太阳，耄耋之年的老先生自言自语喃喃说了句：什么都做不了了……只听得我潸然泪下。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奈若何！ 岁月饶得过谁呢？衰老和死亡面前，众生是如此平等。 我寻思着抽空去配一幅老花镜，转念又狠狠打断此念，骂自己：急什么？！老花镜呀老花镜，如洪水猛兽般可怕的老之将至的符号，我怎肯如此轻易接受它。去去去！离我远点儿！十五岁时眼睛患了近视，我强撑着不去配近视眼镜，后来不是我犟赢了命运输了么？两年后，视力恢复；二十岁时，过敏体质，不能吃海鲜发物，吃了就长疙瘩挂吊瓶，此生将过得如此窝囊无趣，我岂能善罢甘休，决定降服它！一年后，我不再过敏，炼就金刚不坏之身，得以永享美味至今……这一次，难道就抗不过去么？说不定，明年我就…… 生命的奇迹，真的会一再显现么？我笑着摇摇头。如今，我已与命运达成妥协，和谐相处，不再抗争什么……顺境也挺好，逆境也挺好；苦难是财富，烦恼即菩提；活着也挺好，死去也挺好。人生百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一切都是刚刚好。 岁月饶得过谁呢。只是，今日始，伏案时间由每天十五小时改为十小时——先饶过自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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