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清画坛上,陈洪绶是一个怪杰。他的作品荒诞而深情,鲁迅先生对之极为推崇,认为“老莲的画,一代绝作”。他性格怪僻,画亦怪异,无论人物、花鸟、山水,皆能突破前人成规,自创独特面目,尤其是人物画,更是大放异彩,深刻地影响着后世。
陈洪绶一生以画见长,尤工人物画。其人物画成就,人谓“力量气局,超拔磊落,在仇(英)、唐(寅)之上,盖明三百年无此笔墨”;当代国际学者推尊他为“代表十七世纪出现许多有彻底的个人独特风格艺术家之中的第一人”。陈洪绶去世后,其画艺画技为后学所师承,堪称一代宗师。
陈洪绶:(1599~1652),明末清初著名书画家、诗人。字章侯,幼名莲子,一名胥岸,号老莲,别号小净名,晚号老迟、悔迟,又号悔僧、云门僧。汉族,浙江绍兴府诸暨县(今浙江省诸暨市枫桥镇陈家村)人。 据说陈洪绶是“生平好妇人,非妇女在从不饮;夕寝,非妇人不得寐。”更夸张是,好色还成为了他艺术的催生剂,只要歌妓向他求画,他总是爽快应允。时人曾传,“人欲得其画者,争向妓家求之。” 意思是说想要收藏或收购陈洪绶的作品,那就到他经常出入的妓院去找找吧!
二十三岁那年,在美丽的西子湖畔,貌美如花的名妓董飞仙骑着娇艳的桃花马,带着亲手剪制的质量上乘的生绡,找到了陈洪绶,乞求为她画一幅莲花。陈洪绶欣然答应。后来竟然还梦到了这个令人销魂的美人,于是他写了一首《梦故妓董香绡》: 长安梦见董香绡,依旧桃花马上娇。 醉后彩云千万里,应随月到定香桥。 定香桥在苏堤之映波桥与锁澜桥间,西接花港观鱼,至今尚存。从诗题和诗中的语气推测,似乎当初董飞仙在乞画之后,两人之间还曾发生了旖旎的情事。
四十二岁时,陈洪绶与好友张岱在杭州断桥边饮酒赏月,结果又惹来一段风流韵事。其中的细节在张岱的《陶庵梦忆》中有记载: 岸上有女郎命童子致意云:“相公船肯载我女郎至一桥否?”余许之,女郎欣然下,轻纨淡弱,婉瘗可人。章侯被酒挑之曰:“女郎侠如张一妹,能同虬髯客饮否?”女郎欣然就饮。移舟至一桥,漏二下矣,竟倾家酿而去。问其住处,笑而不答。章侯欲蹑之,见其过岳王坟,不能追也。
酒后失态,跟踪女郎。这情景,活脱脱像现在的男生追女生,但放在古代,且已年过四十,陈洪绶的胆子也确实够大的了。
据清人毛奇龄在《陈老莲别传》里记载,1646年夏天,四十七岁的陈洪绶在浙东被清军所掳,“急令画,不画。刃迫之,不画。以酒与妇人诱之,画。”
这里讲的是清军攻占南京时,大将军固山额真从城中抓获陈洪绶,大喜过望,当即指使陈洪绶作画,陈不画,拿刀威胁,也不画;最后用酒和美女引诱才得以如愿。酒和女人,在陈洪绶看来并不伤他的自尊和人格。 虽然陈洪绶喜好女色,但他对前后两妻一妾始终抱有真挚的感情。 陈洪绶十七岁娶来氏为妻。来氏是大家闺秀,性格温柔贤淑,还接受过文化教育,能够吟咏诗词,而且她没有娇小姐的习性,颇懂得勤俭持家,所以两人婚后相处和谐,感情一直很好。还生有一女,取名道蕴。陈洪绶二十六岁,来氏病逝,陈洪绶悲凄欲绝。
来氏病逝六年后,他还念念不忘来氏的忌辰,写了两首《怀亡室》诗,来抒发对亡妻的思念之情: (一) 谁求暗海潜英石,琢个春容续断弦, 明知方士今难得,如此痴情已六年。 (二) 衰兰摧蕙护昭陵,一望驱车便远行, 遥忆忌辰谁上食,苍头小婢奠葵羹。
二十七岁时,经人介绍,陈洪绶娶杭州卫指挥同知韩君之发为续弦。韩氏亦工诗,两人婚后感情很好,在陈洪绶北上京城期间,两人诗书往来,抒发相互怀念与慰藉的深情,这些都有诗为证。韩氏婚后,先后生了六子二女。
四十六岁,陈洪绶在扬州逗留期间,娶了胡净鬘(mán)为侍妾,胡净鬘也工诗画,擅花鸟虫草,笔致工丽,后两人同回故乡,曾合作花卉册页传世,净鬘还指导陈洪绶长女陈道蕴学画,“讲究六法”。
陈洪绶虽然好色,却风骨秀耸,每一次感情的迸发都伴随着艺术的转变与升华,由“神”入“化”,并在“化”境中不断提炼,成为中国绘画史上引人瞩目的一代大师。
陈洪绶所画的人物,体格高大,造型怪诞,令人捧腹。画中衣纹细致、清晰、流畅,勾勒有力度,画仕女则装束古雅,眉目端凝,古拙中透出妩媚。人称三百年没有他这样格调的笔墨,故明清之际,摹仿陈洪绶的画家多达数千人,其作品和技法远播朝鲜和日本。
他还喜欢搞怪,就算是画男子,也要在头上或手上等部位添几朵花,就连水浒中的插画也不例外。他的画就如他的人,一样的怪诞有趣,令人忍俊不禁。或许这是他在历经世事、饱经风霜后,还仍然保留着的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
综观陈洪绶在人物画上的成就,壮年时已由“神”入“化”,晚年则更炉火纯青,愈臻化境。造型怪诞、变形,线条清圆细劲中又见疏旷散逸,在“化”境中不断提炼。
直到近代,陈洪绶的作品还受到鲁迅的极力推崇。鲁迅早在壮年就着手于陈洪绶作品的搜集,晚年还预备把他的版画介绍出来。这一切,都说明了陈洪绶是中国艺术史上一位光彩熠熠的伟大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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