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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村庄(7)

 直通一线王国己 2022-01-06

转田

割完麦子,田捆子晒的差不多了,就该转到打麦场上去了。

转田是一个讲究活生。

首先是平路。老爸不放心我们,亲自拿了一张锨,从家门口就开始了。平路,就是把架子车要经过的路一一天平,踩瓷实,牲口套上车走起来才平稳,不翻车。平路的人,要有眼力,得会择路,还得会技巧,稍动几锨土,路就要变得平整,不然就囊工。从地上,到场上,埂子,跌窝,草根,虚土,都一一地平、垫、铲、踩过去,让它变得平展展的。

再次是装车。架子车上要绑架,用椽子、草腰子(绳)固定在架子车四边,让架子车变得宽大起来,下层宽,上头就稳,庄稼人不懂降低重心的物理,却从实际生产经验中总结出了许多符合物理的实际操作来。

绑好了架,套了牲口,开始转田。驶车就是一个最重要的工作了。到了上坡的时候,你要会吆喝牲口直直往前冲,要是车驶偏了,翻车就是常事。翻了车,打麻烦,重新装车是小意思,最叫人心疼的,是田捆子翻下来后,粮食颗粒就从穗头上跌出来,撒的地上红堂堂一片,父亲的脾气就来了。父亲脾气爆,我们都惊恐不已,忙不迭地重新帮忙装车,捡起摔落的穗头,粮食,或者干脆连土一起扫起来,装进袋子,总之,想方设法去补救。但还是没办法消除父亲的怒火。我们心里都很清楚,父亲是心疼粮食,也就不敢说话。庄稼人一年四季苦到头,不就是为了这几颗粮食嘛,现在撒的满地都是,咋能不心疼。我们心里也有怨气,缰绳在你的手里,车是你驶的,咋能怨我们呢,但我们都不敢说,怕他听了更生气,就低头默默地干活。

车终于装起来了,我们跟在车后面,小心翼翼地看着车,唯恐再遇上跌窝翻车。好在走过一次之后,路况熟悉了,更容易提防。慢慢地心就放下来了。

我们那时候牛换了骡子,骡子力气大,父亲调教的也好,人只要喊号子,骡子能听懂,从缰绳上控制,它居然懂得你的意思,快慢都可由人,需要出力的时候,你只要抖抖缰绳,骡子就快起来,呼哧呼哧就开始爬坡,到了坡顶,你再叫一声,它就会慢慢往下,不会哧溜一下冲下去。多年以后,我想起那头骡子,还觉得它真是一头了不起的骡子,为我们家的农活出尽了力气,也挨了不少的鞭子。

转田,就是这样一件神经比较紧张的农活。随着一块地一块地上的田捆子逐渐的减少,人的心情也会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摞田垛的时候,父亲绝对不让我们插手,替代。我们只管把田捆子给他扔到田垛上去就成。因为田垛摞起来,需要防下雨。摞得好的田垛,下雨的时候只是露在外面的田穗子可能会被雨打湿,生芽子,里面的田捆子下多大的雨,都干酥酥的,下雨的时候,你只要把田垛底下用土围起来不让雨浸泡,那天雨过天晴,就可以打场。摞得不好的田垛,就不成,雨就钻到田垛里面去,把田穗子都给捂坏了,生芽子,只能吃芽粮食。吃芽粮食一顿两顿是新鲜,全部成了芽粮食,等于就没收了,一家的伙食就成问题。

父亲是庄稼人中的把式,干农活有自己的一套。干活也讲究,不愿意落在人后面。有些方面对我们产生的影响到现在还在发挥着若明若暗的作用。

生在农村,不会干庄稼活会被人笑话。平路、装车、驶车、摞田垛,都是农活里技术含量非常高的营生。这些营生的技术后来慢慢都失传了,因为现在的农活,干法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好久不曾干农活了,估计也不会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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