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中讲到的那座东正教堂,正是位于皋兰路16号的圣尼古拉堂(St. Nicholas Military Church),或许是配合皋兰路的深沉气质,这座高耸的教堂也藏在这些老房子之中,被法国梧桐隐约着。圣尼古拉堂原为军人小教堂,由“白俄”创建于1924年12月,一路从老法租界霞飞路的583弄13号的民宅,搬迁到了老法租界中心的高乃依路上。白俄,一直是老上海滩上的“特殊人群”。别的不说,就拿“罗宋汤”来讲,就是他们留给上海的财富。最初的他们多集中居住在闸北一带,上海的第一座东正教堂就是闸北的主显堂。然而,民国十六年,主显堂被军人占据,俄国侨民才开始迁往老法租界居住。于是,便有了他们的心灵寄托:新乐路和皋兰路上两处东正教堂。这座教堂的建筑师是俄侨亚历山大·I·亚龙,他无偿为教堂提供设计。1932年12月18日,教堂举行奠基仪式。1934年3月31日,举行落成祝圣仪式。教堂的风格为拜占庭式,典型的俄罗斯东正教堂,圆形的屋顶一统到顶,孔雀蓝的尖顶,顶尖上有金色的十字架,内外装饰均极为华丽,内部可容纳400到500名信徒。 圣尼古拉斯堂设计图圣尼古拉堂的繁荣并没有持续多久,二战结束后,随着苏联对前白俄残余势力的态度由拒斥转为招拢,上海俄侨开始出现申请入苏联籍的高潮。随着上海租界取消,在沪俄侨越来越少,东正教随之一蹶不振。解放后这种情况也并没有改观,1965年3月,随着东正教在华传播史上第一位中国籍主教杜润臣去世,上海东正教会从此无以为继。神父被安排转业,宗教活动随之停止,圣尼古拉堂也被迫关闭。 圣尼古拉堂在文革时被砸掉中央穹顶以及后来的修复 文革期间绘制在圣尼古拉斯堂钟楼外花窗上的毛主席像1966年“文革”开始后,圣尼古拉堂的圆顶被毁,而整栋教堂则有赖于当时上海仅剩的东正教徒在钟楼的花窗外绘制了毛主席像,才躲过了一劫。后来,教堂被幸福洗涤机厂占用。90年代,曾开设过“幸运阁大酒店”。1994年,该堂被公布为上海市建筑保护单位,教堂重建了穹顶,但改为简易的马赛克贴面。2002年,教堂又被改造成一间很有名的法式餐厅——“Ashanti”阿香蒂餐厅。 阿香蒂餐厅当时的室内装潢为招揽生意,餐厅在中厅新绘制了一些宗教题材的绘画,比如圣母与圣子像、圣三位一体等,宗教性的圣像画居然成了餐厅用来招揽顾客的室内装潢题材,消费主义盛行之后的奇特场景在这里上演。2004年之后,政治风云的变化影响到了教堂的使用,随着中俄关系的变化,为表示对东正教徒的尊重,上海市政府下令将餐厅从教堂中迁出,并开始了相关的修复工作,圣尼古拉堂又面临着重新的定位。沿着通道走到入口,首先注意到,侧墙写着“献给无限的少数人”,这是西班牙诗人希门内斯在一本诗集上的一句赠言,这句话多年以前经常被拿来为新诗被冷落跟边缘化辩护。入口的大门经过改造和修复,奶白色的西式浮雕层层叠叠,和焦糖色木门搭配起来,有点像甜品的质感。扫预约码,量体温,走进这道门,就将进入一个诗歌的天地。书店的设计师是俞挺,曾刷爆上海书店新高度的朵云书院旗舰店就出自他手。书店的理念是“教堂中的教堂”(church in church),设计者希望既能够继承原来教堂的气质和精神,又能创造一个不假于旧址宗教性的新书店。 一进入书店,360°艺术装置般的书架直入眼帘。高高向上延伸的圆形天穹,配合洒下的光线,似乎带给人圣洁和疗愈的力量。这种力量和具有引渡人之力量的诗歌,也许最为相称。教堂内部用金属格做成装置书架,与墙面脱开关系,保住了教堂的原真性。透过书架隐隐约约露出教堂旧址从1932到2019不同年代的痕迹。这样钢铁书店和砖石建筑就成为一个新的整体。最中间部分特意留了圆孔,仰头就能看到穹顶的壁画,这个圆孔像是打开了时光之门,我们与几十年前的人一样,观照的是同样的神圣光景,昭示着诗歌永恒, 穹顶和金色讲坛主厅两侧的副厅墙面没有装置书架,白墙间嵌着蓝色玻璃门窗,欧式浮雕纹饰装点,在这里能窥见教堂的部分原貌。 诗歌店顾名思义以诗为主题,书架是移步换景式的观感,你可以尽情漫步其中,寻找喜爱的诗歌。或者,买一本金宇澄签名的《繁花》,在那些沪上的市井日常里寻找说不尽的诗意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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