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小小的姑娘长大了,穿嫁衣,染红唇,即将出嫁。从此,她不再是父亲的小小女儿,而是他人妻,他人母。千言万语,涌动在父亲胸中。但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正是高考前一周。狼烟四起,人与时间对峙着,丝毫不敢放松。她梦想着,高考之后,回到家,见到父亲,一切就好了。那个在她几岁时,就用诙谐的语言,把她当成小嘉宾请上台的男人......它潜伏在意识深处,不影响她生活,不影响她的升腾与璀璨。此后的每一次,不论何时,在哪里,与谁谈起,提到父亲,她都哽咽泪流。她向在场的人反复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暗含羞愧。每一曲悲伤的歌谣里,都记录着“意难平”和“已失去”。父亲在她的灵魂里,留下音乐的种子。他教会她艺术的表达。那时,20岁的吴莫愁一袭白裙,长发。眼角微挑,又乖又野。杨坤不知内情,跟着问了一句:“爸爸现在还在唱吗?”知道这个音乐离经叛道、妆容颠覆、唱腔个性十足的女孩,名叫吴莫愁。她已然成为强韧而骄傲的女儿,扛起父亲未尽的梦,以喜悦之心,坚忍之意,顺受所有的一切—— 但有些叙事,在内里波涛汹涌,说出口时,却伏笔千里,辗转不已。歌不好好唱。类重金属的声线,挑衅的唱法,妖娆又诡谲的抑扬顿挫,令普通听众觉得,这不是唱歌,这是胡闹。纷繁复杂的流言,千奇百怪的解读,像草船借箭的箭矢,从四面八方,以成千上万之势,乌涯涯向她飞来。奇特是防御层,个性是壳,先锋是艺术尝试也是对真我的逃避。2012年,她经由《中国好声音》,与哈林相识。在节目上,她成为哈林战队的一员,两人互动颇多。她说:“没有,没有,没有,我们是纯正的师徒关系。”她曾说:“因为我的父亲不在......我觉得哈林老师,就像我的父亲一样。”在《闪光的乐队》最新一期节目里,她和信、梁龙搭档。因信和梁龙都高大,她坐在中间,衬得只有小小的一只。经由镜子,经由多重影像,以及他们精湛的歌唱和表演,构建出一个多重时空穿梭、回忆交织的故事。她对他们的依恋,与其说是一种对搭裆的不舍,不如说投射了太多对父辈的信赖和依靠。——哪怕是类父爱,也不顾一切地珍惜。因为她失去过。希望人难留,情易逝,很多时候,人与人转身之后,就是后会无期。人生哪有那么多来日方长,只有趁此时此地,以此身去爱,去陪伴。她在一个接一个酒店醒来,不知身在何处。醒来就是化妆、登台、赶飞机。她做出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选择:放下所有工作,回到东北老家。陪伴母亲。“我断得挺干净的......根本没有想过要回来。”人们说,她是因为不红了,市场不欢迎了,失去受众了。但在无人记取的时空里,在寒冷的黑龙江小城,她自在无比。“就像你在水底,憋了很久的气,突然到了水面上,终于喘了过来。”也因为这种不僵化、不机械的生活,音乐触角再度苏醒。而这时候,《中国好声音》刚好十周年,已经走到了第十季。灿星的老板,也被她叫老师的,恰好就在这时候对她说:她以助教的身份,登上《中国好声音》第10季的舞台。她反思从前,看见自己的青涩与不足。更加明白,音乐这条路,她要怎么走。在《闪光的乐队》里,吴莫愁首度登台时,唱响一首英文歌。除了炸,还有些东西,经由圆熟的唱法,冲到了人心里。是吴莫愁的气息,吴莫愁的唱法,却已经切换到了吴莫愁2.0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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