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包联小区执勤,冬夜极冷,披衣踱步,天凉如水,万籁俱寂。 举头不经意间看见南方夜空中闪亮的猎户座,它是我最熟悉的冬夜星空星座,陪我走过了童年、少年、青年,直到现在又伴我抗疫执勤。 那时家中的窗户是没有玻璃的,而是用一整张薄白纸糊在窗棂上,中间开一长方形小口,下端用高粱杆粘住,利用高粱杆的重量下垂坠至开口处,形成一个小窗。 需开启时将高粱杆上卷,以细绳系住,就可以透过这个小小的“窗中之户”看外面的天井。 不用玻璃的好处是可以在上边粘贴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窗花,用完后可以撕掉换新纸,不足之处是防冷遮风差,每有寒风吹过,都会簌簌作响。 四五岁的孩子对此是比较恐惧的,这时母亲就会打开小窗,指着天空中猎户座“腰带三星”说:“不用怕,这是'事星’,专门保护孩子的,只要你能记住它、看着它,它就会一直陪着你。” 原来,母亲的老家在一座大山之后,冬夜星空,猎户座升起在山顶时,姥姥告诉她关于“事星”的故事。 后来,在母亲十几岁的时候姥姥故去,母亲承担起了家务,冬夜寂寥的星空中的“事星”陪伴着母亲,看护着弟弟妹妹以至侄儿侄女,直到母亲和父亲结婚,搬到县城。 小学和初中,为了补贴家用,母亲开始做豆腐售卖,而用压水井压水、推磨磨豆子这些活儿我也时常参与。 冬天推磨先冷后热、压水井压杆冰凉刺骨,每当感到累和冷的时候,我都会抬头仰望天空中的猎户座,看着那排成一条直线的“事星”,总会给我莫名的力量。 冬夜凌晨三四点,父亲和母亲就要开始泡豆、磨豆做豆腐,朦胧中惊醒的我,向北窗抬头一望,猎户座已星移至北天,黎明即临了。 高中三年,苦不堪言。早五晚九自是寻常事,学习上的压力尚不必说,家也已搬到新村,离公路还有一段距离,全是土路,且无路灯。 穷人家的孩子是用不起手电筒这种“家用电器”的,只能凭着勇气和胆量去走漆黑的土路。更苦的是雨雪天气,路上泥泞不堪,到处都是水坑,与公路的路灯作别后,是南天上闪亮的猎户座陪伴着、照耀着我,一步一跌、辗转回家。 大学,一翅飞至千里之外的江西九江,初次出行,独在异乡,思家是难免的。猎户座陪我孤坐于浔阳螺丝山顶叠翠轩,伴我畅游江州庐山牯岭街,看我欢饮于柴桑烟水阁,观我行吟于湓城琵琶亭。 再后来,无论是在北京朝阳呼家楼、丰台北大地、西城阜成门还是亚运村大屯,累时,困时,醉时,梦时,眼里、心中都会浮现南天上的猎户座。 再后来,“父母在不远游”,猎户座“护佑”的孩子返乡了、立业了、成家了、生子了,陪我一起冬夜观看猎户座的人,也由父母变成了妻子、女儿,直到现在深夜一同执勤的同事。 后来,渐渐的知道,“事星”原来是古代二十八宿之参宿(参宿一、参宿二、参宿三),三星并列是为“参”,代表“三将军”,又称将军星,“三星高照,好事来到”,寓意吉祥。后来古人又将参宿四(右肩)、参宿五(左肩)、参宿六(右膝)、参宿七(左膝)以及“伐”三星(“事星”南面模糊的“佩剑”,内有著名的马头星云)共同组成了参宿,也就是现代天文学上的“猎户座”。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中国还是西方,猎户座由于在冬夜星空比较注目,与“北斗”一样,皆属于“星标”之一,人们赋予了它“思念”、“标向”的寓意,其实,这与母亲所说的“事星”意义相同。思念是一脉相承的,母亲延续给了我,我又教给了女儿,就这样彼此思念、挂念,如同冬夜的猎户座,一直闪烁在天空,亘古不绝。 突如其来的疫情又何尝不是阻断了与家人的联系呢,想必现在的女儿应该已经安然入睡。望着包联小区似明似暗的灯火,祈愿猎户座的“伐星”,化为灵蛇权杖(医学徽章), 伐尽疫情,荡涤疾病,天下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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