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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冬天/柴胡

 运河儿女 2022-01-20
今年是个暖冬,都到“四九”了,还没有下雪。最低温度才零度,最高温度九度。查看十五天天气,最冷天才零下一度。现在的冬天总也品不出小时候的味道,雪没有小时候的大,天没有小时候的冷,更没有小时候热闹。

小时候的冬天,是我们小屁孩的世界,小脸蛋冻得比苹果还红,补丁摞补丁的空心棉袄,能挡住十级寒风和鹅毛大雪。这样的冬天,可惜,只能在记忆中寻找了。
五十多年前,特别是我们苏北里下河地区,虽然生活水平不能跟现在小康日子比,真是天壤之别,可是,我们玩得十分开心,能充分展现我们的童心、童趣和童真。我们庄上大太爷家门口比较大,且背风朝阳,十几二十个小孩玩得开,庄上的小伙伴都喜欢到这里玩。只要不下雨,星期天或放学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聚过来,热闹非凡。
儿时的伙伴都叫小名,过冬生的叫赶冬子,独子、惯宝宝生下来用箩盖着的叫箩罩子,七月半养的叫尖送鬼(音)。还有,小队长家一连生了两个闺女,第三个叫拦子,结果没拦住,第四个又是闺女,四丫头叫挡子。挡子还是没挡住,第五个又是个丫头,叫小五(捂)子。小五子捂住了,第六胎才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和赶冬子、箩罩子、尖送鬼等几个男孩岁数差别大,就喜欢和小点的拦子、挡子和小五子等几个差不多大的女孩玩。


男孩子喜欢玩斗鸡、跳绳、跳骆驼、滚铁环游戏,当然也有玩恼了的时候,甚至打架。特别是斗鸡,弄不好会斗伤人。尖送鬼其实一点也不尖不精,傻傻的,跟人家斗鸡,被对方斗倒了,跌了大斤斗,跌伤了小腿骨,现在六十多岁了,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拦子、挡子和小五子最喜欢踢鸡毛毽子、跳橡皮筋、丢手绢。特别是踢鸡毛毽子,女孩子最拿手,但体力有限踢不过我。有一次,她们姐妹三人合起来没踢到三百个,轮到我,一直踢到三百个还没掉下来,她们就撩我笑,最后我笑得实在踢不动了才停下来。
调皮的大孩子还经常爬到草堆上往下滑,跟现在小孩子滑滑梯似的,大太爷门前就像上海吉尼斯游乐场一样,活脱脱一幅冬天游乐漫画图。image
大人也有大人的事,大婶大妈们有的纳鞋底、有的补衣服、有的捻线、有的织毛衣,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说张家咸菜酸,李家臭卤咸,崔家娶了个胖媳妇,等等,经常笑得前仰后合。

男人们多数在太阳底下玩纸牌、掷猴子,有的抽旱烟或者吹吹牛。老头儿倚在草堆旁,一边晒太阳一边捉虱子。记得五保户大虎子的虱子最多,他的两个大拇指的指甲盖捏虱子都被虱子的血染红了。
最好玩的要数下雪天,那时候下雪才叫个真的下雪,一下就有尺把深。不论男孩女孩,没有一个怕冷的。有的穿着毛窝子(稻草编的高帮鞋),有的穿着高靴子套鞋,滚雪球的滚雪球,打雪仗的打雪仗,堆雪人的堆雪人,有的索性睡在雪地上打滚,大人们还在一旁看热闹。

蓝蓝的天空下一片银色的世界,房子是白的,树木是白的,庄稼地是白的,只有大太爷家的门前和孩子们,呈现给这个世界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和欢乐的笑声,就像哈尔滨的冰雪世界。大人们没一个叫回自己的孩子,而是看着天真烂漫、极富童趣的游戏,和孩子们一起笑得人仰马翻。

俗话说霜前冷雪后寒,雪后的天特别冷,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似的,风特别尖,直钻到怀里和裤裆,浑身上下都冰冷透了。但是,我们搓搓冻得通红的小手和脸蛋,看着屋檐下挂满了冰凌,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五光十色,心里可痒痒了。大一点的孩子直接用手掰,掰下来当“机关枪”、当“宝剑”耍的玩。我的个头小够不着,就到大太爷家里搬出小凳子,站上去用手掰,把掰下来的冰凌也当枪使唤,玩够了就放在嘴里嚼,好像现在的孩子夏天吃冰淇淋一样的爽。

还有的小孩滑冰,不是现在的孩子穿着溜冰鞋滑旱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滑冰。那时候,无论大塘还是小河,每到三九四九的冬天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冰上走人行车都不出问题。大人不让滑,我们都是趁上学和放学时偷偷地滑。有时用木棍狠狠地敲,裂的丝缝从敲击点向四周射出,形成硕大的冰花,甚是壮观。有一次我见冰下有条鞋子大的鲤鱼,立马用木棍对准鲤鱼头狠命地砸下去,鱼被砸昏了,我继续砸开冰洞掏出了鲤鱼,拿回家给妈妈加了大咸菜和萝卜条,煮了满满两大盘,全家当了两天的中饭菜呢!


晚上,我们姊妹三个(大姐出嫁了)和父母围坐在火盆边,妹妹看着妈妈纳鞋底、补衣服、捻线。我看着爸爸搓绳、编毛窝子。有时看着爸爸“吧吱吧吱”地一口口抽着旱烟袋。袅袅的烟雾从旱烟锅里慢慢地升腾,我非常羡慕、非常向往,巴不得从爸爸的手里夺过来抽一口,啊,美醉了!为此,我出书房门没多久就学会了抽烟。一开始抽不起卷烟,就抽葵花叶子,后来抽上海表兄带给我的大众烟丝……
妹妹跑到奶奶的屋里用烘炉子暖手,奶奶在炉子里放几粒黄豆,不一会,火盆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爆米花的香味满屋子都能闻到。我也跑过去,把爆米花捡起来放到小手里用嘴吹吹,吹掉灰尘再放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吃起来,嘿!又脆又香。

还有一次,记得我才五六岁,大姐还没出嫁,她在家纳鞋底,我缠着她到生产队的牛屋里去凑热闹。牛屋里可暖和了!中间用土脚围起个大火炉子,炉子里烧着晒干的牛粪。人越来越多,人们在这里敞着怀,烤着火,有讲故事的、还有天南海北吹牛的。虽然炉子里面燃着牛粪,但也没觉得难闻,可能是几杆烟枪吐出的大众烟丝的香味把牛粪臭冲淡了吧!

姐姐纳完鞋底还给我头上捉虱子,我躺在姐姐怀里,一边让她拨弄着头发,一边听着故事。记得那天是我的干爸爸讲的薜刚反唐的故事。至今还记得故事的大概内容呢!唐时薛仁贵之子薛丁山为奸臣张台所害,全家抄斩。薛丁山的长子薛勇、次子薛猛被斩于市。薛丁山的三子薛刚,为人性格坚强,不肯屈服,三祭铁丘坟,保驾庐陵王,终于起兵反唐,报了血海深仇,使正义得以伸张。我听着听着就倒在姐姐的怀里睡着了。

还有一次去牛屋里,是和爸爸去的。那天,生产队里一条水牛冻死了,大人们七手八脚剥牛皮、割牛肉,还有的挖土炖子,架上直径两尺多的蒸子锅。牛肉割好了,放蒸子锅里煨,蒸子锅的热气直往上升,香味逐渐煨出来了,引来了庄上二三十个好馋的人。小队长发话了,每家先分三斤牛肉,多存少补,晚上再找零。我和爸爸拿着三斤牛肉往家跑,我被扑鼻的香味变馋猫了,乘热吃了不少牛杂碎。妈呀!没多大功夫,心里就像稻草擦的一样草人难受!妈妈给我冲了红糖水,让我喝了大半碗,心里才慢慢好受些。

几十年过去了,孩提时冬天的情景总是历历在目。那时天上下的雪、河里结的冰、屋檐挂的凌,总忘不了大太爷的家门口,总忘不了斗鸡、跳骆驼、踢毽子,总忘不了奶奶的爆米花,总忘不了生产队的牛屋、牛肉,总忘不了妈妈的针线活,更忘不了的是爸爸的旱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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