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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朱的“酒精水准仪”

 置身于宁静 2022-01-22
朱朱的“酒精水准仪”
——评诗集《皮箱》

刘立杆


不妨大胆断言,摆在我们面前的这本诗集将成为一架测量当代诗歌的“酒精水准仪”——这个借自希尼的词语不仅包含了某种非物理意义的均衡、精确和美,某种在写作上一以贯之的审慎、耐心和克制,而且对作者来说,也意味着一种更新的平衡,一次向自身之外的成功跳跃。这里说的是《皮箱》,也是朱朱自继《驶向另一个星球》和《枯草上的盐》之后的第三部中文诗集。正是通过《皮箱》的写作,朱朱完成了自己诗歌生涯一次重要的转折,并在此过程中显示了帕斯捷尔纳克所说的“面对空白的勇气”。

在诗集的阅读中,“酒精水准仪”这个随手拈来的词语似乎构成了一个坚硬的核。它让我联想到一种敛神屏息的入神过程——伴随其间的是不厌其烦的调试、平衡和缓慢的移动。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观察者,朱朱诗歌的想象力、敏锐、耐心、经验、精确的现实感和独特的语言韵律向来为人们所称道。然而,即便富有经验的观察者依旧要为经验所限制,并必然受制于他选取的位置和角度。在此之前,朱朱始终坚持一种“克制”的写作;他处理现实的方式是冷静的后撤。明显的,这个有意拉开的距离同样意味着观察的两难:它既有利于赚取必要的自由,寻取最佳的光影与角度,也容易导致某种“情感抑郁症”,隐没诗歌中情绪的潜流。某种程度上说,节制并不一定能保证诗歌趋于完美,有时候也可能是对耐心的透支。

也许对于朱朱,诗集《皮箱》的写作既是一种自觉的纠正,更是一次抵消、挣脱或抗衡。是的,如果说被想象的事物必须对应于我们经验的负荷以及围绕并产生它的复杂现实,那么诗歌就必然要承担其抵消和抗衡的功能。以组诗《清河县》为开始,朱朱诗歌中惯常的平衡突然被打破了。气泡在玻璃罩下快速颤动着:这位谨慎的观察者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守则,他扔掉外套,直接走进了作为观察对象的事物——“起码我以笨拙面对真实”,《车灯》结尾的这行诗也许有宣言的嫌疑,但仍然触及了某种普遍性真理。而打破平衡同时也预示了一种新的可能的平衡。这种诱人的平衡不再依赖事先精确的测算,而取决于事物内部固有的更为自然和丰富的元素。在此过程中,诗歌的重力也随着距离的变化发生了转移,经验、机智和理解在感觉力的平面上,有效地调和了气泡的流动性。在朱朱最出色的那些作品中,诗歌的升降、起落和变化摆脱了刻意的控制,加入到事物本身的运动。

《皮箱》共分四辑,共收入朱朱自2001年以来的十九首诗。其中既有《清河县》、《烙印》、《皮箱》和《鲁宾逊》等业已产生广泛影响的近作,也有《夏特勒》、《小城》等不会令人失望的新作。在此,我愿意把无保留的赞赏献给这些诗歌。虽然对于一次与生命等长的测量,它们或许仅仅是朱朱的一个开始:把酒精水准仪直接放置在事物中,并在气泡急促的颤抖中,摇荡于轻逸和沉稳,热情和冷漠、迷醉和倦怠、晦暗和明净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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