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肉与毒——边城往事！ （十） Part.1 想家了是吧？
娟子在医院躺了三天，慢慢的身体也恢复了。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身心都恢复的快，娟子迫不及待的想出院，毕竟快过年了，能多挣点钱也是弥补之前一系列打击的唯一办法。娟子回到厂里，发现很多工友都自离了，一打听才知道订单少了很多，现在只发底薪，所以很多人都懒得做提早回去过年了。人少也有好处，娟子四五天没来上班，人家也不关心你，工厂就工厂，你的死活不是问题，自己的工资才是问题。 娟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做了几天。一天晚上，阿丽过来找到娟子，说她老公已经回去老家了，张罗着过年的事情，据她老公说，娟子的弟弟找到了她家，问娟子今年过年回来不？如果不回来，能不能多寄点钱回家，毕竟自己读高中，学费和住宿费用又涨了，农药种子又贵了……娟子听了之后，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摸出来这段时间纷繁复杂弄来的800多元钱，眼泪再一次打湿了枕头。 1993年1月23日，农历腊月十二，星期天，工厂又放大假。阿丽跟娟子说，再不寄钱，家里人就没法过年了，寄回去要七八天才能收到，一定要赶到过小年之前让家里人把钱兑出来。要不是一堆人都跑到邮电所，到时候排队都不一定能拿到钱。可是周日邮电所一大堆人排队，娟子跟阿丽两个不敢挤到人多的地方，只好吃完午饭回到宿舍，准备睡个午觉。 娟子想到家乡的山山水水，想到母亲下葬后荒草萋萋的坟茔，想到家里那两个无以言表的男人，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折腾了个把小时，娟子起身走到阿丽的床边，轻轻的坐在床头问道：“丽姐，你过年回家吧？” “你没睡啊？想家了是吧？我是要回家的的啊，前天买的腊月二十的票，大客车的座位我都订好了。” “你有没有多的钱？”娟子小声的问道。 “怎么了，你要多少？” “能借我200不？我过两个月还给你。” “这……那好吧”，李丽迟疑了一下，从自己的一卷钱中抽了两张递给娟子，“你准备往家里寄多少钱啊？” “有你这两百，我就能寄个整数——1000元钱，怎么样都不能比别人家的还少吧。还有，你回去了之后，我的事别跟家里人说，反正都过去了！” “你把钱全都寄出去了，你在这里咋过年？”阿丽觉得娟子太苦了。 “我这里还有100多呢，过年足够了！要是没有那些事，我还能跟你一起回家……”娟子又想哭，但是这次她忍住了。 “丽姐，反正你也睡不着，我们去城里把钱寄了吧？” “为啥要去城里？邮电所不就在前面吗？” “哎呀，城里的邮电局门面大，距离工业区也比较远，估计人会少点。我们寄完钱，顺便还能逛逛街。”
Part.2 找个男人认识一下？ 阿丽拧了一把娟子的屁股，“你这个人精，这都给你想明白了，那走吧。”娟子就把跟阿丽一起去城里的邮电局寄钱。 娟子字写的好点，她来填汇款单，阿丽负责排队去柜台。填完单，寄钱的队伍只移动了一点点，两个人无聊，就站着聊天。这时候外面进来几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也都是来寄钱回家的。娟子熟悉那个声音，转头一看——那个高个子不就是那个警察吗？“矮警察”也在！但是他们穿的是厂里的保安衣服啊！娟子赶紧扯了扯阿丽的衣服，小声说——“丽姐，你看看这几个人你认识不？” “认识啊，怎么了？要我介绍给你认识吗？” 娟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钱和汇款单塞到阿丽手里，说：“我肚子疼，我先出去一下。”说完赶紧低下头，弄乱头发，绕开队伍走到邮电局外面。 娟子在邮局外面的榕树边上等了大半个小时，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浑身不自在，终于等到阿丽出来，娟子说：“那几个人还在里面吧？” “他们都在啊，那些保安来的那么晚，鬼晓得要等多久。” 娟子凑近李丽小声说：“你怎么会认识那些保安的？” “怎么会不认识，我来了几年了，厂里的很多部门我都待过啊，他们都是我们厂里保安队的啊。” “厂门口和宿舍的保安我见过啊，没见过他们几个。” “你才来多久，平时你又不到处窜，你知道个啥？站在门口的保安都是新来的，所以做这些吃亏的门岗。这几个老油条了，都换到能偷懒的岗位去了。”
“那丽姐，里面那个格子高高的，下巴上有个疤的你认识吗？还有那个矮矮胖胖的的家伙。” “哈哈，怎么会不认识，那个高的叫李四毛，以前还跟我们组的一个女孩子谈过恋爱的，现在调到老板另外一个针织厂做保安队长了，顺带还要培养我们这边的新保安。那个矮胖的叫刘小光，是仓管那边的，平时我们都见不到……咋地啦，你要找个男人认识一下？” Part.3 不准叫唤！ 娟子心里像爬过了几万只蚂蚁，她强压制住情绪，顿了顿，轻轻的说：“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想那回事，还有啊，你寄完钱拿的我的回条呢？” “奥，在这里，这个是你的，这是我的，我也寄回去一千，自己身上再带一点，多了被偷就亏死了！” “恩，还是丽姐做事情稳妥。” “出来那么久，啥也见得多了。这世道啊，变了，好事不出门，坏事遍地走，一不小心就会在哪儿碰上，所以你凡事都要小心……” “丽姐说的对，凡事都要小心。” “别愁眉苦脸的了，你都倒霉那么久了，现在不也都过去了吗？晚上我请你吃饭，给你提前过个年。” “谢谢丽姐”…… 阿丽和娟子逛了半下午街，啥也没买。天渐渐的黑了，姐妹二人来到了附近的福林饭店，一家小小的湘菜馆。两人点了剁椒鱼头和小炒肉，这也算是今年提前吃的年饭了。正吃着，看到外面几个人进来，三男两女，几个人点了七八个菜，还喝起了啤酒。 “大冷天喝啤酒，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阿丽偷偷的跟娟子说。
娟子微笑了一下，阿丽也笑了——“你是美人胚子，就是太土气了，哎，要是真有一个有钱人能看上你，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有钱人靠不住，书上都这么写的。” “呵呵，算你还有点脑子，那几个人都是靠不住的，估计是出来混的。”阿丽低声的说。 “你怎么知道？” “那几个男人脖子上都有纹身，身上只怕都纹满了。那个女的还抽烟呢，你说是不是混的。” 娟子点点头，“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
两人就默默的吃饭，听那群人说话，听口音，女的有点像是湖南人，男的可能是河南的。烟味酒味弥漫，搞得阿丽和娟子吃饭都没心思。二人赶紧吃完两碗米饭起身要走，一个男人一把抓住了阿丽的胳膊，扭过头来喊道：“姑娘，坐下陪你大哥喝点酒咋样？” “你放手，快点放手！”阿丽挣扎着，但是那男人的手跟钳子一样卡住了阿丽的手腕。 娟子赶紧去拉阿丽，但是另外一个男的也从后面抱住了阿丽的腰，阿丽差点都被抱的离地了，娟子吓的大叫起来。 “不准叫唤，你没看这是谁地地盘？大哥强从来木有让人在他地盘上大喊大叫，小心老子拔掉你地舌头！”娟子不敢叫了。
Part.4 公司深表同情！ 这时候坐在里面的那个女的开腔了，“你们两个死鬼，一天没上人，就饿成这样了，真是饥不择食！” “红姐，这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跟她们只是开玩笑，呵呵！”两个男的松开手放下他们两个。 “阿霞，他们喝的差不多了，买单，走人。”那个叫红姐的女子对着靠墙边的一个女的说道。 “好的红姐，今天没吃好吧？真对不起！”阿霞说道。 “吃好了，这两个棍子搅得老娘不高兴，回去我在收拾他们”……阿霞站起身绕开那个男人，准备去买单，正好撞到阿丽的身上——
“李丽，你是不是叫李丽？”阿霞问道。 “你怎么认识我的？你是谁？”阿丽惊讶道。 “你不记得了，我们当时还在一组，一起进厂的，不过我做的时间不长，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阿霞啊！” 众人一愣，目光都集中在李丽身上。李丽瞬间压力山大，她顿了一下，说“你是不是好久以前就离厂了？” “是的，我90年来的，91年就走了，好快啊，都快两年了，不记得我也正常。”说完阿霞就走去前面买单了。 看着阿霞走开，娟子和阿丽赶紧走到饭馆外面，一溜烟的回到宿舍里了。 回到宿舍，两个人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搞得床板咯吱咯吱响，上下铺的人骂道：“你们两个吃春药了啊？大半夜在床上滚，想男人了赶紧出去搞啊！”…… 两个人爬起来，穿好衣服，来到宿舍下面的院子里。月色朦胧，两个年轻女人的头发随着寒风轻摆，两张面庞在月色下更显的苍白。 “娟子，你知道阿霞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啊，谁是阿霞？” “今晚我们吃饭的时候，那个坐在最里面的女人，就是走的时候跟我打招呼的那个。” “啊，是她啊？你是真的认识她吗？当时你也没承认啊，不过她喊出了你的名字，她应该没认错人。” “是的，我们是认识，那个男人抓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是阿霞，但是衣着打扮变化很大，我也不敢认，谁知道她现在在混什么。” “你是说她离厂了就混社会了？”
“是的，91年也是差不多国庆节吧，当时忙的要死，她却好多天没上班，最后我们组的压力好大，一个月加了二十几个班，累死我了。要不是我怎么还记得她？” “我看她长的还可以，只不过头发怎么黄了？” “那是染的，黄毛看起来洋气，不过要花不少钱，估计她现在有钱了吧。” “干的好好的怎么要离厂？” “谁知道，别人说她勾搭老板，结果被老板夫人捉奸在床，结果被打的半死，没办法在厂里呆了，那还能去哪？她估计从那时候开始就混社会了吧？” “不要脸的女人，活该被打死！”娟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都是别人说的，也不一定，也许老板有老板的目的，你没看他经常叫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出去陪酒，尤其是有领导来检查，晚晚都有，山珍海味的吃，洋酒白酒的喝，喝完啥也不知道，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娟子脸一下子沉了，胃里翻滚起来——“姐，我困了，回去睡吧。”
大亚湾人，一个有故事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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