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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书记真的调到市里来了，好家伙，还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呢！”老牛提着个公文包，还没走进大门就对正在厨房忙的老婆说道。通走廊上有片夕照从厨房窗户射进来，好看又明亮，像老牛此刻的心情。 夫妻两进到正屋。 “他还真是个当官的料，从一个村小学老师走上行政，又从行政一步一步当上了三湾镇的党委书记，这下就是名副其实的县官了！”牛妻站在一旁用抹布揩着手发着感概。这话像她炒的菜有滋有味。 “别瞎激动！他当他的官我教我的书，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老牛的牛性格又上来了。 “唉，他是教育出身，也许会要他管教育，如真这样，那你进教育局的事就好办了。”老婆坐在了老牛身旁，好像梦已成真一样。 “你甭跟我先做美梦，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你老公的性格？我是服弱不服强、求下不求上！”老牛的嗓门很大，只怕大街上都听得到。 “小点声！去街上打锣呀？……你们不是朋友吗？谈啥求不求的？”妻会心地一笑，像阳台上花盆里的月季。 “越是朋友我越不求，这就是我老牛的牛劲！”说着老牛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地把个毛茸茸的胳膊搭在了妻的肩上。求老婆先示亲热，这是老牛惯用的伎俩。 “看来又有什么事要求我了，谁叫我的地位在你之'下’呢？说吧，什么事？”妻显得很爽快。 “是这样的。前些时我在三湾当着贾书记和几个朋友表了个态，只要他进城当官，我为他接风。现在他进城了当官了，我红口白牙总不能失言吧？所以……”“所以就要求我这个厨师？……什么时候？”妻来了热情。 “别急，我们先到他住的地方去看看，一来表示下慰问二来顺便接接他，看他还有无这个意思，如他推辞就算了，人之地位方之地位，毕竟时过境迁了嘛。”老牛这人虽个性有点强，但办事还是挺稳的，特别是待人接物上很讲自尊。 “不去”！老牛妻卖起了关子：“你刚才不是说不求人的嘛，怎么出尔反尔了？” “我这不是求他，接他吃个饭是尽地主之谊，何况我已话出了口，不能让别人指责我说话不算数，你说是不是？”其实老牛妻知道老头子的心思，也就不再与他抬扛了。 第二天老牛和妻子没带什么礼物，只是穿得有些体面地来到贾书记夫妇的临时住所。不生不熟地一番寒暄后，贾书记同意了老牛夫妻的邀请。 还有几天就是虎年春节，老牛老婆还真是能干，不要半天功夫就把十几个菜弄好了，热的热、冷的冷、白的白、红的红、绿的绿，又养眼又香；教育局长、科长、学校校长、副校长，还有专请的陪酒朋友都到齐了，只等主客一到就可开席。 老牛下楼站在大门口张望。 贾部长穿着件淡青色风衣，手里提个多彩购物袋，往老牛家的方向而来。老牛不好意思上前去迎接，去迎接显得有点那个，于是，老牛把个肥胖的身子缩进了门里。过了一小会，见贾仍未进门，老牛下意思地把头伸出门外，只见贾又回转身，走了几步左右打探了下，把手里的那个袋子，连同袋子里的东西，丢进了垃圾桶，然后一本正经地转身而来。 酒席很热闹，没谁夸牛妻菜做的好、人能干、长得漂亮，一个多小时里全都是对贾部长的奉承献媚，几乎把世上的好词都用遍了。 酒足饭饱的客人都走了，老牛从贾进大门到出大门的这段时间，他的大脑里，总出现贾与垃圾桶的那个镜头。他很好奇，想看个究竟。天已墨黑，老牛带上个手电筒来到垃圾桶边，他用电灯一照，却原来贾部长扔的是两瓶精装的洋河大曲……只见老牛四顾后用手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用双手捧着头慢慢蹲下，很久、很久…… 自汤从一个乡政府调任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后，尚进每年大年初五都要上城来约谷契一同去给汤拜年。尚进是汤的老下级，是汤原任党委书记的那个乡的宣传委员；谷契是一个专业艺术人士，是一个地方的文化名人；尚进和谷契是多年割头换颈的好朋友，两人的性格如同他们各自的名字一样；一个在仕途上要求上进，一个在文化艺术领域活得很有骨气。 与尚进一同去给汤拜过几年年的谷契，虽打心眼里不愿意，虽从骨子里极别扭，但朋友太真了，也理解作个伴是为了增强点尚进的底气；再说与汤也是文朋诗友类的关系，去下不多点啥也不少点啥，因此他每次还是跟尚进去了。虎年正月初五清早，尚进从乡下大包小捆地来到谷契的家。谷契起床洗漱后随手提上两瓶酒跟尚进来到汤府。 汤和往年没多大区别，仍是那般朴素和蔼慈祥。三人在客厅坐下，部长的原配老夫人在里屋看电视，也没出来给客人斟杯茶。向来不拘小节的谷契抽着自已的劣质香烟。 “尚委员，今年是虎年，俗话说'龙腾虎跃’，乡里的宣传工作也要有股子虎劲呀！”汤部长耍起了官腔。 平时风流倜傥的尚进此刻变得像个乖乖儿，只见他一个劲地搓着手，好像手上有搓不完的脏东西，搓了半天还是表情猥琐地开了口：“老领导，承蒙关照，跟着您我在基层干了这么多年，如果有一天能调进城来再近距离地聆听您的教诲，那我就梦想成真了！” 尚进毕竟是仕途老手，哪有老实可言？几句话既拍了马屁又提出了要求。弄得领导心里像摸了猪油。 “小尚，好好干，有些事很复杂，还得慢慢来，啊！”说着，汤用他的肉手拍了拍尚进的肩。 这时，尚进站起身说：“您来一下。”尚进跟着汤进了房间……对于这如此叫人敏感的举动，尚进和汤都没太回避，因为大家都是很要好的朋友。 此时，不精通官场的门外汉谷契心里也十分清楚他俩进去干啥了。 房门开了，汤仍是那般沉稳地出得房来，汤的老夫人和尚进也随着来到客厅。 “好、好，这事以后再说，安心工作，啊！”看来房间里的故事很精彩，部长的口气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正当大家情绪和谐之时，发生了一件间意想不到的事情。 汤部长的老夫人看了看桌上的酒说道：“这是谁拿来的东西？”说着她鼻子一嗡，用那粗糙的手把酒很失礼地一搡。 过去老婆子是尚进、谷契等一帮朋友敬重爱戴的嫂子，可能是因为太熟悉她只顾心里痛快，而没想到此时是什么日子、到她家的是些什么人、说出的话有些什么后果。老婆子这一句话这一动作，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谷契的脸上。谷契本是位把骨气和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文人，怎受得了这般侮辱？就热血一涌，不顾大面了。谷契起身道：“是我拿来的，怎么了？嫌不够档次？我谷某又没什么求你们，是考虑这大年不带点东西空手陪我兄弟来不太好……” 老婆子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受过什么教育，近年才离开农田做了专职太太。看比她小的谷契翻了脸，她也露出乡野之风撒起泼来，她高声大气地说道：“是的、是的，是档次低了，我家不收这低档商品！” 汤书记的脸胀得通红，也顾不得斯文和风度了，他像一头雄狮地吼道：“太没规矩，你给我滚进去！”老婆子还算听话，“嘣”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尚进左劝右拦谁听他的，一边是部长夫人，一边是生死兄弟，都不能拿态度，只能苦丧个脸，呆若木鸡。 汤部长向谷契赔了一百个“对不起”，然后送尚进和谷契出门。正当汤准备关门时， 谷契有些冲动地重返汤家拿出自己送来的酒，高高举起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人们围了过来，一阵酒香弥漫街头……
作者简介： 文清，本名刘文清，笔名:地父，湖北天门张港人。从事专业文化艺术工作50个春秋，历任文艺编导、文化文学教官、文学期刊主编、大学校报编辑。从上世纪中期至今，在国内外发表大量作品，代表作收入《中国散文诗百年大系》等多种选本；其艺术作品获中国艺术节金奖。出版散文诗集两部、主编出版诗文集20余部。系中国散文诗协会、湖北作家协会会员。 申明：本平台部分图片、音乐和歌曲来源于网络，主要目的在于分享信息，让更多人获得相关内容资讯，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权益，请及时告知，本平台将尽快删除，谢谢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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