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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碾转成歌，时光流水如诗。 更多的时候我再问自己，这是怎样的想像，能让我把遥远的记忆真实重现。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回眸，会让我穿越岁月的河流，直接抵达最初的家园。当苍茫的暮色沉重落地的瞬间，我看见轮回在人世间你我，依然沿着来路重返家园，如匀速圆周运动最终回到原点。 人生如梦，人生如歌，我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才能去形容我最珍惜的这份纯真。但最让我沉醉的那些纯洁青涩的时光，不光是在梦里，却时时刻刻的在眼前。那些青涩而纯真的情结，不但是美好的回忆，更是温暖的再现。永远不能忘记的是，那些有灵魂的“三八线”，那些芳香的苞米高粱，还有那些专属于农家味道的袅袅炊烟...... 1968年的秋天，我读五年级的下半年。 伴随清晨的阳光，我走进学校大门。站在操场上的马老师告诉我去新的教室上课，他说新班主任在教室里等我们。 当我走进新教室，看见黑板上写着“新学期欢迎同学们！”红绿白三色的粉笔字。黑板上方散画着蓝天中飘着的几朵白云，“新”字左上方画着圆圆的红太阳，并放射出金色光芒。天空中有只小燕子在天空自由飞翔。 我的新班主任是个男老师，他笔挺的站在黑板前，微笑的看着每一个走进教室的同学。 他前面的讲台是一张破旧的办公桌，桌子右上角有两盒粉笔，其中一盒白色，另外一盒是多色混合。讲课桌的中间放着“语文”“算术”两摞课本，左边放着二尺长的木棍教鞭。 新教室的墙面类白色，墙皮脱落的痕迹斑斑。长方形桌椅板凳斑痕横七竖八显示出年代久远。年久积尘的桌面形成深黑色纹理清晰可见；被学生用铅笔刀乱划得痕迹七扭八歪的有些凄惨。桌面正中有道清晰可见的“三八线”，正歪歪斜斜的躺在书桌中间。 我对新班主任老师，“老师好”立正行礼，老师微笑回应。 班主任老师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瘦高的个子笔直坚挺。身着深蓝色立领四兜的中山服，左上方的小兜露出白黄两色的钢笔帽，显得很有学问和风度。他的头发黑亮而标致偏分，五官端正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是那个年代大学生或知识分子的标配。 我偷偷看了新班主任老师一眼，他微笑的脸庞和蔼可亲，镜片后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长到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戴眼镜的老师，也没看见过大学生。当亲眼见到戴眼镜的大学生班主任，真是太有范了，就感觉好像看到天人下凡。 听同学们说，新班主任老师是从大城市分来的大学生，学问很大。我们对新班主任老师的印象很好，当面称呼他“老师”，背地里亲切称呼他“眼镜老师”。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全部到齐，老校长拿着手摇的铃，顺着各班教室门前来回走着，摇响了上课的铃声。 老师微笑着告诉我们，先按照个子大小排成两排，男女各一排。 我们自觉排成两排，分别站在课桌中间的过道上，女生站在左面，男生站在右面。排好后，齐刷刷的站在老师面前。 我的个子很小，站在女生排的第二。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叫XXX。” “老师好”我们给老师敬队礼。 老师左手拿着学生薄，右手把眼镜正了正，他开始点名。 当听到名字的同学会自动举起右手喊：“到”，他看了看举手并且喊“到”的同学，记在脑子里。 每个新学期开始，校长都会要求班主任重新排位，而且必须男女同桌。校长说重新排位是提高学习质量，男女同桌能保证课堂纪律。 眼镜老师刚来到学校，自然要听学校的安排。他按照校长的要求男女同桌，重新给我们排座位。 我们一个个瞪大眼睛，静静的等着老师的重新排座位。我们都希望同桌是心目中理想的同学，所有女生都害怕和调皮捣蛋的男生坐同桌。 那个年代的男女生原本就老实木讷，但并不影响身体荷尔蒙的正常分泌。十几岁情窦初开的男女生，在性别和认知的限制下相互间几乎不说话。如果是必须要说或是不得不说的情况下，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都会不自然的脸红。女生声音小的像蚊子，男生因为害羞或是着急而出汗或者变得结巴。 学期在变，岁月在变，年轮在变，坐在同一张书桌上的男女同学也在变。每当有新的男女生坐到同桌，女生或者男生都会先用小刀在原有的痕迹上再划一刀或二刀，对方紧随其后的再加上两刀或是三刀，以显示男女生各自的尊严和自己区域不容侵犯。久而久之，课桌上的这道划痕变得越来越深，同学们亲切的称呼为“三八线”。 经过重新排位，坐在我后面的男生个子很高，学习一般，也不注意讲卫生。平时喜欢调皮捣蛋，喜欢欺负女生，班级里的女生都不喜欢和他坐同桌。 当老师念到他和A女生坐同桌的时候，这个男生笑容满面，乐颠颠的走到属于他的位子上坐下来。 和他同位A女生内向腼腆，个子不高但学习成绩挺好。她听到老师安排她和他同桌后，她伸出舌头憋憋嘴，还使劲的皱下眉头。 她走到座位上，把书包放进书桌。拿出铅笔盒打开后，从里面拿出红色的铅笔刀。双手握住，在书桌中间已经很清晰的“三八线”上用力的划三刀，再转过头，狠狠瞪了男生几眼。她用眼神警告他，属于她的一切不容侵犯。 本来还笑容满面的男生，看着A女生使劲的划三下“三八线”，他有些不高兴，再看她用眼睛狠狠的瞪他，便立刻来气。他也拿出小刀，在女生划过的“三八线”上，更用力的划下三刀“哼~谁害怕你啊”！他小声嘟囔。 原本还寂寞无声的书桌，经过重新的伤筋动骨，便有木屑痛苦的脱落。A女生对着男生一吹，木屑便吹过“三八线”。 男生气的直瞪眼，刚想回吹反击，恰巧这时我回头，他斜楞女生了几眼，嗔恨的喘了几口粗气，A女生若无其事幸灾乐祸的看着我笑。 全班同学均已落座，我看到绝大部分男女生都在原来的“三八线上”重新划一下，以显示自己的神圣尊严不容侵犯。 本来就已经遍体鳞伤满目疮痍的桌面，经过重新刻划更加伤痕累累，犹如在原来的伤口上撒盐。原本有些歪斜的“三八线”在男女生合力的作用下，再次伤及五脏六腑显露出骨骼神经。我看着躺在桌子中间的“三八线”，它正张开哭咧咧的大嘴，从头至尾述说着在人世间无可奈何悲惨遭遇。 班主任老师看着同学们幼稚的划着“三八线”，他无奈的摇摇头，笑了。 “请同学们不要在课桌上乱划，每个同学都要自觉爱护公共财物”。老师微笑着提醒大家。 坐在北排的芳女生，听老师说爱护公共财物，她把手里的铅笔刀放下，从兜里掏出一条红头绳，放在原有的“三八线”上。对男生瞪眼睛“不许碰掉，碰掉了你要包给我10条”，男生看看她没说话。 在那个年代，围绕着这条鲜明的“三八线”，还真闹出不少趣事儿。谁的东西超过了这条线，很可能被对方扔到桌子下面；谁的手臂超过了这条线，很可能被对方用格尺使劲的拍打。如果男生故意调皮越线，女生便会连打带捶直到男生告饶为止。 这条细细的“三八线”成了那个年代男女生越不过去的河，客观上把男女生位置及区域界定的清清楚楚。隔着天河的牛郎织女每到七月初七还鹊桥相会，而情窦初开天天坐在一起的同桌男女生的心，却被这条“三八线”无情的隔开，相互间便不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我同桌的男生个子不高，也不喜欢多说话，学习也挺好。他家庭条件很优越，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 我们没划“三八线”，也没有明确各自的区域。我怕小刀会因此变得不快而不能削铅笔。这把小刀还是去年我妈才给我买的，怎么也得用2年以上。 我们红着脸的相互对视一下，便各自拿起新书低头翻看，不一会儿我把语文书全部看完。 童年的不谙世事，那些纯真的矛盾，那些幼稚的冲突，都已成为我的人生路上浓厚醇香愉快而温馨的记忆。
班主任老师开始上课，他在黑板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两行标准的楷体字：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老师说你们都高小了，今天要给同学们讲讲为什么要读书，怎样读书，你们要知道好好读书对整个人生的重要。 除了课本之外的诗歌，我们从来都没听过，也没学过。“人生”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今天老师教的都是新词。 老师说这首诗叫“劝学诗”他接着解释：“五更鸡：天快亮时，鸡啼叫；黑发：年少时期，指少年。白首：人老了，指老人。白话文说：是指勤劳的人、勤奋学习的学生在三更半夜时还在学习，三更时灯还亮着，熄灯躺下不一会儿，五更的鸡就叫了。这首诗告诫我们：年轻时不知道勤奋学习,年老时读书就晚了。少年时只知道玩，不知道好好学习，到老的时候才后悔自己年少时为什么不知道要勤奋学习。”“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我听着老师的解释，有种莫名其妙的激动和兴奋。悄悄的把这首《劝学诗》记在本子上，确定要背下来。 这些都是课本以外的内容，眼镜老师真不愧为是大城市来的大学生，学识真渊博。我心悦诚服，有种“奉若神明”般的崇拜和膜拜。 接下来，老师让我们都说说，你们长大了都想干什么。 “长大了干什么？”我感觉很新鲜。因为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估计同学中也很少有想过。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更没有人提到这样问题。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因为我们确实不知道，自己长大要干什么。 那个年代的我，在原生家庭和儿时的认知里，除了种地还是种地。更何况像我家的情况，能把书念完就“阿弥陀佛”了，我不敢想长大要干什么。 每次我和我姐赶集，看见合作社站在柜台里卖货的营业员，一脸严肃的拿在尺子量布或是从柜台里拿出商品，都仰慕和羡慕的五体投地。我认为那是神赐的工作，是人家一定是祖坟冒了青烟的才能当上卖货员。我知道，自己和她（他）们相比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长大干什么这个问题，我不敢想。 我坐在前排中间，课桌正对老师的讲台。老师用教鞭指了指我“TGM，你说说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红着脸站起来，双手捏着衣襟不停的揉搓。我想告诉老师“我不知道”，可我不敢说“不知道”。因为我在学校和老师眼里的是好学生，好学生怎么可以说“不知道”呢？我红着脸弱弱的说“我也想当老师”，声音小的像蚊子。 “呵呵呵”“嘿嘿嘿”教室里的同学，当听到我的话都乐了。 坐在后面的大个子男同学“你爸都死了，看看你家穷的连口粮都拿不回来，还当老师呢~”。“不就考第一吗？考第一就能当老师？”……同学们窃窃私语，来自不同的小声议论，听起来有些扎心。 听着同学们的耻笑和议论，我无地自容，也很后悔刚才说出来的话。如果有个地缝，我会毫不迟疑的钻进去。我红着脸使劲咬嘴唇儿，硬是没让眼泪流下。 “请同学们遵守课堂纪律”老师拿起教鞭使劲敲几下黑板，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班主任老师表扬我回答的很好，他告诉我们从小就要有理想。他说：什么是理想，理想就是对未来事物的美好想象和希望，每位同学对未来都要有理想和希望。 理想，美好，希望，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很新鲜，更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接触到的新词，是开学第一天新班主任老师教给我的。只有好好读书，才能实现人生的理想，才能有美好的前途和对未来的希望。 课堂在不知不觉进行中，老师娓娓道来，我偶尔笔记，更多的是侧耳静听。 “叮铃叮铃”下课的铃声响了，我却意犹未尽。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同学们前前后后的走出教室，要么上厕所，要么去操场玩。只有我，坐在教室里一动没动。我趴在桌子上回想着课堂上的一切，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未来的希望。
班主任老师不愧为大城市分来的大学生，不但见多识广，而且博学多识。他的板书工工整整，字写的横平竖直有棱有角。老师讲课从来不拿教案，也从不打开教科书。他习惯一边板书一边讲课，动手动嘴两不误，思路清晰互不干扰。 老师的讲课的声音富有磁性，像播音，像唱歌，又像说评书。他妙语连珠惟妙惟肖，出口成章行云流水，由浅入深引人入胜。在不知不觉中，课本的知识我便全面掌握。讲到最后老师会说“请同学们把书翻到XX页，倒数XX行”从第X开始留作业。 我很喜欢听老师讲课，像听故事，像看风帆，像看天空和七色彩虹….从古诗名句到散文诗歌，从天文到地里，他都能讲的惟妙惟肖出神入化，韵味无穷妙趣横生。不但余音袅袅，而且娓娓动听。 听老师的课我聚精会神，常常听得目瞪口呆，如醉如痴……有种穿透魂灵魂的力量让我兴奋，犹如《梦仙谣》:“前程渐觉风光好，琪花片片粘瑶草”的美好前景就在眼前。 在老师的影响下，我喜欢语文课也喜欢写作文。每次看到老师在作文句子下画着红色小圈圈，或是在班里做范文朗读的时候，便有种巨大的力量在鼓励着我，越高兴就越想做的更好。 老师的数学物理历史地理更是博大精深，见多识广，博古通今，出口成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从牛顿和苹果让我们懂得“自由落体”和“万有引力”定律，从老一辈数学家的爱国赤子之心讲到学好数学对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 我很喜欢数理化，相信“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的名言。虽然今生毫无成就，但这些带有魔力的数字和符号，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破译大自然的密码。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班主任老师很随和，他笑眯眯的像弥勒佛。他和学生间的亲和力很强，即使犯错也不批评不指责，他会让你自己说出来错在哪儿，并心甘情愿的保证以后不要再犯。 同学们都喜欢老师，也不害怕他。有时候上课回答问题举手，不等老师同意就站起来回答。老师会微笑的强调课堂纪律，很少师道尊严。为人师表的老师不但教会我知识，更教会了我该怎样做人。跟着老师，我不但增加知识，更是增长见识和增大格局。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班主任老师雕琢着我的灵魂，如果说江河把我们推向浩瀚的大海；曙光给我们带来明媚的早晨，而我的班主任老师，则把我引入了有理想的人生。
1969年秋天，我家的境况越来越窘迫，看着过度劳累的我姐及满头白发的我妈，我想辍学回家务农。 那天中午我放学回家，看见我妈佝偻着腰，拎着猪食桶，“哼哼呀呀”累得直不起腰。她身后跟着成群的小猪崽和鸡鸭鹅狗，“咯咯咯、嘎嘎嘎嘎、呱呱呱”,的伸长脖子，鹅行鸭步，鸡脚碎行，此起彼伏。一群小黑猪崽儿更是“哼哼”直叫一步不离。我妈拿出鸡食喂鸡鸭“赶快吃吧，也不知道还能吃几天，队里都不给咱家分粮食了。”，她一边喂鸡一边叹气。 她喂完鸡鸭开始喂小猪崽和圈里的两头猪。哈着腰在院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才四十岁的她便是银光闪烁的满头白发。 我赶快接过猪食桶把猪食倒进猪槽子里，我妈很艰难的伸了伸腰。 “妈，要不我还是不念书了，也下来干活吧。队里今年要是真的不给咱口粮怎么办？”我咬咬牙说道。 我妈 “你不后悔？”她看看问我。 “嗯~”我点点头咬住上下嘴唇。其实，我很愿意念书，更愿意听老师讲课。 那个时候农村都是重男轻女，男孩子念书家里都供，女孩子念书家里基本不供。女孩子小学毕业在村子里也是少数，高小毕业的女孩子在农村也算是文化人。至于念高中，对于我来说的好像是幻想。 我们家本来就没有劳动力，就我姐上班干活赚工分，口粮款不但不够还差很多。我还在学校念书，队里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每次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心里也都不知道什么滋味。 吃过午饭我跑去学校，告诉校长和老师，我不能念书了。我把家里的情况，详细说给老校长和班主任老师听。 老校长听着眼圈红了，班主任老师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说完之后，我从书桌里拿出书包。把书桌上的书收拾好，再整整齐齐的放到书包里，背起书包走出学校的大门。 当我迈出校门的那一刻，我想我虽然不念了，但我还要学习，这些课程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难。 下午，我听到了上课的铃声，心里有些阵阵的发紧和难受。 “吱嘎”一声，院子里的大门开了，老校长和班主任老师走进来。 我和我妈把老校长和老师迎进屋，我不敢抬头看老师和老校长，红着脸从屋里走出来。 老校长坐在炕沿边和我妈唠嗑，我妈把家庭情况说给老师和校长听，一边说一边擦眼泪。 老校长说“五嫂啊，这孩子学习好，不念书可惜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凡是你们的家孩子上学念书，学校把学费都给免了。如果家里有活有事儿，什么时候请假都给假。这孩子学习好，十天半月都能跟上。千万别不念书，如果不念书她这一辈子可就悔了，就是五哥活着也能让她念。” 我站在外屋听着老校长的话，心里很难过。我是很想读书，也更担心家里的现状。 老校长说话算话，弟弟妹妹以后上学全都没收过学费。 “哎，这孩子也真是命苦，要是她爸活着能不念书吗？要不，那就还让她念吧，明个我就让她去上学~哎~”我妈对校长和老师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 “五嫂啊，你是个明白人。你就放心，只要家里有活儿她就请假，什么时候都给假，凡是学校能照顾的我都照顾，只要能让孩子上学怎么都行”。 “那就给老校长和老师添难为了”我妈含着眼泪感谢。 老校长和我妈说话的时候，老师从屋里走出来。他告诉我无论如何也要上学念书。告诉我只有念书才有出路，不念书永远没有出路，一辈子都会待在这穷山沟里。我看着老师点点头，牢牢记住老师的话。 老师告诉我两句话,并要求我记住，至于意思，老师让我自己先去理解。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老师的两句古词，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老师告诉我“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在科学的道路上，没有平坦的大路可走的，只有在那崎岖小路上攀登的不畏劳苦的人们，才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老师简单几句解析了这句话的出处和中心思想。 老师走后，我把这段话和六句诗工工整整的写在本子上。 老师教我的名言名句，我记忆了一辈子，鼓励我一辈子，也坚守了一辈子。 每当我换新本子，我都会把这段话工整的写在封皮的背面。每次打开本子都能看到这句话。后来学习和工作中，每当遇到难处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老师教给我的这段话。 感恩老师和校长的到访，第二天，我继续去学校读书，继续听着老师讲课。
1969年秋的白露，学校通知从明天开始放5天农忙假。 上午的语文课，老师在黑板上写首古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老师写完，目视窗外说“河边芦苇青苍苍，秋深露水结成霜。意中之人在何处？就在河水那一方。逆着流水去找她，道路险阻又太长。顺着流水去找她，仿佛在那水中央。” 我们早已习惯了老师的讲课内容及方式的不拘一格，遇到下雨天他会告诉我们雨水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会落地；遇到雷雨天他会讲雷是怎么形成的，讲到最后不忘记嘱咐“打雷的雨天切记别站在大树下”；遇到节气讲二十四节是太阳运行的周期。 老师今天讲“在水一方”更是真情融入声情并茂，他从诗词意境引申至人间情感红尘因缘 。老师是在讲古诗，更像是讲述着一个原本真实的故事。 教室里静悄悄，同学们听得聚精会神有滋有味，更想知道故事的结果。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龄，青春的好奇心促使青涩的少年向着更深层次的探索。即便是朦朦胧胧，但大部分同学都能听明白这首古诗的意境及所引发的情感延伸。 “报告”，坐在北排第三个座位的男生举手，老师允许他发言。 “老师，伊人是谁？她又是谁？她在哪里？为什么不能去找？” 这个男生提出的问题，也是大部分同学想知道而不敢提问的问题。如果是现在，提出这样问题再正常不过。可在那个封闭落后的年代，处在朦朦胧胧青涩时光的我们，涉及到男女情感方面的事，不但敏感更属于年龄性别的禁区。谁又能或是谁又敢去问呢？不得不承认这个男生的胆量和气魄。 教室里的18个学生，其中11男7女。班级最大的十八岁，十六岁至十七岁占90%，我和同桌男生两个十五岁，在班里是属于最小的。 虽然朦朦胧胧但毕竟青春懵懂，男生怔怔的看着老师不说话。女生则红着脸低下头，看是无意实则有意的摆弄着辫稍和衣襟。半懂半不懂的同学瞪着大眼睛盯着老师，在静静的等待接下来老师讲的故事。 站在黑板前的老师，虽然教鞭指向黑板，但他却目送窗外，若有所思。他既像是回答学生的提问，又好像自言自语~~。 老师动情的说“诗中的“伊人”被认定为情人、或是恋人。这首诗表现了主人公对美好爱情的执著追求和追求不得的惆怅心情。精神是可贵的，感情是真挚的，但结果是渺茫的，处境是可悲”。 他稍稍停顿下便若有所思“谁知桃花树下寂寥的身影；谁看执手无心的水墨丹青；一寸相思一寸泪，寸寸相思独自醉，泪落尽，化为漫天繁星，予你一生安宁， 守你一世平静......”。 老师正了正眼镜，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的落叶，“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像一曲久远而凄惨的老歌。 坐在中排的男生XX同学，智力中等偏下。他每次听老师讲古诗名句都像少儿听故事，这次也自然入戏。他立刻把手举过头顶，还没等老师叫便直接站起来“老师，快去找啊，她就站在水中央，那也不远啊~~”一脸真诚和迫切，恨不得马上跑去水中央~~。 男生们惊诧的看着他，像看大猩猩一样，想笑不敢笑，女生低头捂嘴。…… 1970年春季开学，我们最尊敬的班主任老师离开学校，校长说他调走了，被调到大地方去教书了。 很聪明的男生都说，老师一定是“逆着流水去找她”他的“伊人”了。 这首“......伊人，在水一方......”的咏叹调，就这样定格在那个纯洁年代的青涩时光，永远的回荡在人生的红尘岁月。 我舍不得老师走，多次幻想老师还能回来继续教我们~~可老师再也没回到我的小学，更没回到我的教室。倒是老师教给我的《再别康桥-徐志摩》，却不时的浮在眼前~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以此篇，追忆慰藉你我永不再来的童年…… 轻轻拥抱回忆里的温暖，轻柔的凝视着已经凋谢的温柔。也许会在某个温暖的阳光下，也许会是美好的瞬间，曾经的你我他开心一笑，我的怀念，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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