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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绯霞:点水蜻蜓款款飞

 中学生读写 2022-02-09


蜻    蜓

青岛实验高中  王绯霞

昆虫界若论颜值,蝴蝶和蜻蜓堪称“绝代双娇”,环肥燕瘦,各领风骚。

蝴蝶被誉为“会飞的花”,但美则美矣,总觉得少了一份矜持与稳重。加之它破茧成蝶华丽变身前的“丑小鸭”形象,虽然暗藏了一个励志故事,但惊悚故事一般可恐可怖的毛毛虫,仍令许多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关键是,要论贡献和身份,蝴蝶顶多算一个“舞林高手”,除了流连花间,翩翩起舞,还扇动魅惑的翅膀,惹得宝钗穿花度柳去追,扮演的是引逗无限春心的角色,其炫耀妖娆之态、翩跹之姿,不免艳俗之气。何况锦上添花,没啥大不了;太过婉约,又大有花瓶之嫌。“鸳鸯蝴蝶派”不就因风花雪月遭人诟病吗?

蜻蜓则不然,它内外兼修,秀外慧中

蜻蜓首先美在名字,不信你轻启唇齿念一下试试,蜻——蜓——,是不是有盈盈然临风飘举的音韵之美?还让你顷刻变成了微笑的样子?烦恼时可以解忧呢!它种族繁多,如玉带蜻、碧伟蜓,彩裳蜻蜓、长痣绿蜓,竖眉赤蜻,烟翅绿色蟌,独角曦春蜓、纯鎏尖尾春蜓……如此摇曳多姿、典雅工丽的名字,听听就令人心醉神往,有哪一种昆虫有如此优厚的待遇?其民间昵称更好玩:丁丁、负劳、诸乘、点灯儿、光光听……


我喜欢昆虫学家们的偏心,蜻蜓们是绝对担得起这美名的。若以京剧角色相比,蜻蜓正是响当当的花旦。唐韩偓诗云:“碧玉眼睛云母翅,轻于粉蝶瘦于蜂。”小脸上除了眼睛还是眼睛,一对俊眼明眸,骨碌碌充满灵气,还能眼观六路,明察秋毫;纤细颀长的臂膊,削肩蜂腰,腰以下全是腿,黄金分割的比例,优雅大方的气质,标准的帅哥美女,堪称造化之尤物。“伶爪细腰肩舞纱”,天生丽质,羡煞一众蠢蠢欲动意欲赴韩改造之徒。

选美的话,蜻蜓家族的翘楚要算红蜻蜓,我的家乡称其为“媳妇蜻蜓”:一袭赤色曳地鱼尾长裙,走在好莱坞的红毯上必定秒杀范爷,瞬间俘获所有镜头。它飞过篱落,飞上玉搔头,飞到荷塘,“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如果没有红蜻蜓救场,满池的荷未免单调,也乏了灵动之气。想想看,碧绿的荷叶舞台上,一盏粉色的菡萏高擎,托举起一只轻轻盈盈的红蜻蜓,芭蕾一样的高难度,清新明丽的画面,霓裳羽衣的魅惑,点亮了无数的唐诗宋词元曲。何处飞来红蜻蜓?如有意,慕娉婷。若非“越女新妆出镜心”,便为“可怜飞燕倚新妆”,不啻《西厢记》里的崔莺莺、《牡丹亭》里的杜丽娘。闲凝眄,诸君是不是已经醉了?至于纹蓝小蜻,纤巧灵动的身姿,像不像梳着双髻、服侍在侧的垂髫小童?抑或,就是《白蛇传》里重情重义的小青?

蜻蜓不仅能点缀诗意,还有绝世武功,善行侠仗义,能雪中送炭。

褐色的黄蜻蜓最常见,略过不表。马蜻蜓体型健硕一些,更像健美的帅哥,京剧里的小生,或者是像周郎那样羽扇纶巾的儒将、赵子龙一样白盔白甲的武生?羽翼如背插四面靠旗,它飞行的姿势帅呆了,像一架直升飞机,进退自如,可以任意停在空中,或者轻轻栖于枝头,平展四翼歇息片刻,一阵风来,忽然拔地而起,在我瞠目结舌的惊诧中直冲云霄。

“点水蜻蜓款款飞”,千万别小瞧蜻蜓点水,那是它施展轻功,凌波微步,以最轻巧、最诗意的方式完成了后代的繁衍。蜻蜓的幼虫“水虿”便是水里的英雄,它潜伏水中好几年,是“孑孓”的死敌。待褪去铠甲羽化,便成了身轻如燕的蜻蜓,几无敌手,自春徂夏,日日在水边巡逻,进可攻,退能守,携带锋利的口器,专吃蚊蝇等害虫,活脱脱杏眼圆睁、嫉恶如仇的刀马旦了;或者,根本就是一个仗剑天涯的大侠?

蜻蜓,你的萍踪侠影,是田园诗里不可或缺的意象。你瞧,下雨前,大街上满是蜻蜓的丽影。你是预报雨讯的使者,也是快乐的使者,引逗得孩子们嘎嘎笑着,拿着大扫帚追着扑。只见一只只轻盈的精灵上下翻飞,闪展腾挪,偶尔失手,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捂住,轻轻复轻轻地捏住翅膀,四目相对,欣赏半天,再重新放飞,保存下童年记忆里最温馨的一帧。

童年我吃过许许多多的昆虫,但蜻蜓是个例外,这样一个美的使者、义薄云天的侠士,假如被凶残者做了类似“水煮蝴蝶”的“油炸蜻蜓”,焚琴煮鹤之举已然令人发指,凡有恻隐之心者又怎忍下手下箸?为渊趋鱼,为丛驱雀何等愚蠢,助纣为虐也为人不齿呀。何况,我美丽又神勇的蜻蜓啊,它凌空飞翔的日子实在有限,区区几个星期就要谢幕!

城市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天空那么窄,没有小河淌水,鲜见蜻蜓的影子,它仿佛已经成了江湖的传说。童年的那只蜻蜓呀,上一次逢着你,不知是在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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