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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过年，孩子们响炮，那叫“玩炮”，现在呢？叫“看炮”。烟花爆竹的威力大了，还是家长们的呵护更加细腻了？二者兼有。以前，炮的种类不甚多：麻炮、鞭炮、起火、大地开花，也就是这么几样。麻炮，俗称麻雷，听起来就吓人，雷啊！小孩子一般不敢玩。起火、大地开花属于花炮，价格不低，每家每户也买不起几个；鞭炮，就成了孩子们最心仪的稀罕物了。腊月三十，把买回来的鞭炮放到灶台边，炕一炕，干燥了，响起来就声音脆。浏阳鞭炮是硬牌子，有些年份不一定能买到。一板子二百响的浏阳鞭炮，小孩子要玩一正月。那时候，哪有现在这么奢侈？现在的人响鞭炮，几万响，一点，噼里啪啦，不到一分钟就完事了。那么，以前怎么响？把成串的鞭炮散开来，一个一个响。上衣口袋里每次装几个，到街上找小伙伴们一起玩，响完了，舍不得回家去拿，就看别人响。不是每个鞭炮都能爆炸，炸不了的鞭炮，叫瞎捻炮。把瞎捻炮均匀地分成两截，放在平滑的石头上。露出火药的两端相对，中间留小指宽的口子。瞎捻炮的一截代表老婆，一截代表老汉。拿一根燃着的香，从两截瞎捻炮的中间点燃，它们就对冲。火力大的一方就会把另一方冲到石头下面。点燃前，小孩子们根据自己的预判，要做出选择，这样，就自然分成两派：老婆派、老汉派。“老汉”被冲到下面的时刻是最令人开心的一刻，此时，属于老汉派的孩子们就很沮丧，觉得没面子，丢人！这种游戏叫“老婆打老汉”。扣两个片瓦，把鞭炮放在中间的空隙，点燃后，爆炸发出的声音很空灵，又有悠长的回音。把点燃的鞭炮扔到铁桶里，爆炸声沉闷而有劲，也是一样好玩法。生产队里有一个很大的土豆窖，能开进拖拉机，上面有两个气眼。把点燃的鞭炮同时扔进两气眼，爆炸的声音更好听，犹如天空中滚过的隐隐雷声。大孩子们把点燃的麻雷扔进去，那就更厉害了，瞬间地动山摇，霹雳滚滚，好像地震。鞭炮炸牛粪的玩法很刺激。把鞭炮插入新鲜的牛粪里，点燃，人不必跑远。啪——牛粪四溅，浓浓的青草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最激动人心的玩法是“炮轰”王五仁。王五仁爷爷平日里爱管“闲事”，哪个孩子不好好走路，不擦鼻涕，不按时上学……他都管，孩子们“恨”这个老头。趁他中午歇息睡觉时，我们十几个小孩偷偷潜入他的窗户下，同时点燃手里的鞭炮，一齐扔向窗玻璃。顿时，万炮齐鸣，响声大作，狼烟四起——好在那时候的鞭炮威力不大，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有一年，腊月初，父亲早早买回来两板二百响的浏阳鞭炮，我和弟弟每人一板。我珍爱得不得了，怕弟弟偷走，就牢牢地隐藏起来。到了腊月三十，准备炕炮时，却想不起炮藏在哪儿了。正月已过去，我也没找到那板鞭炮。那个春节，对我来说是多么灰暗，因为我没有鞭炮响；过年没鞭炮响，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是要命的事情啊！直到暑假时，在一个偶然的时候，母亲发现了那板子鞭炮。原来我把它埋到小米瓮里，并且埋得很深。失而复得，我是多么兴奋，比过年一个一个响这些鞭炮还高兴。我刚当老师的那一年腊月里，班上同学们放在教室里的书和本子在晚上被洗劫一空。这可是大事情，没了课本，学生们怎么学习呀？！学校报警以后，派出所在当天上午就破了案，把被盗的书本找了回来。离学校不远的东寨村，是远近有名的“炮乡”，村子里盛产麻炮，所产麻炮声音亮，又蹦得高。班上孩子们的书本就是被几个村民偷走，准备卷炮用。警察把书本拿回来时，顺便给了我们老师们许多麻炮。我分到的那些麻炮，响了好几年才响完。今年大年初一的上午，小区里警笛轰鸣，车载扩音器里反复播放着政府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命令。我想，还是禁了好，因为现代人响炮，太没样了。因为不缺钱，每家每户买很多炮；因为没闲情，不管有多少炮，噼里啪啦，几分钟就响完了。除了污染空气，制造噪声，没有多少意思。人们响炮，只是听听声音而已，过去那种“玩炮”的情趣已经没有了。后记：过得年多了，人就会怀旧；或者说，当一个人总是怀旧，那就是暗示他——老了。“闲聊过年”到此结束，明年接着聊，因为明年我会比今年更老，絮叨自然会更多，就像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尘泥渗漏，雨泽下注，处处走风漏气。 声明：本平台发表的原创作品，不代表平台观点，如有文责，作者自负；转载本平台原创作品，请注明文章来源。 作者｜徐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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