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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肿瘤疼痛与肿瘤康复 母亲已经走了整3年了。一直想写点东西记录关于母亲最后与癌症抗争的那些日子。 母亲是胆囊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和大多数有这样经历的人一样——绝望、恐惧、希望有奇迹发生，直到冷静下来。这一过程我没有用太长时间。因为没有时间让自己的情绪去影响对这件事的判断，我需要自己用理性找到对于母亲最优的治疗方式，尽可能的减少母亲的痛苦。 母亲是个内心强大，极度要强的人。相对于死亡的恐惧，她更恐惧的是疾病带来的疼痛和在病痛折磨下的不体面。因为有癌症的家族史，在没有生病的时候母亲就很多次说起，如果发生这样的不幸，她不想经历癌症带来的那种疼痛，希望可以通过一定的手段结束自己的生命。彼时，我们都还不知道安乐死在我国是非法的。以为死亡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对于癌痛，从身边有这样不幸遭遇的人那里或多或少有看到或听到过。母亲对于即将经历的那种疼痛感到非常恐惧和无助，我觉得必须要想办法让母亲少遭受这样的痛苦。因此，对于癌痛治疗的重视度，在母亲刚确诊时就放在和治疗癌症同等重要的地位。每到一家医院，除了到相关治疗癌症的科室，我都会到疼痛科或相关科室进行咨询。现在回想起来，这是一件非常正确的选择。最终，通过对我家附近两个省会城市（郑州和西安）几家大型医院的相关考察，我们把治疗癌痛这件事交给了河南省肿瘤医院疼痛科医生谢广伦主任。通过跟谢主任对母亲病情深入细致的沟通，在母亲遭受疼痛折磨的时候，我们选择了来到河南省肿瘤医院，为母亲做了腹腔神经丛阻滞术。 刚做完这个手术，母亲的疼痛得到了明显缓解，让人非常开心，但术后的几天，母亲一过性腹泻和肠胀气的并发症也给母亲带来了一定的痛苦。尽管在术前谢主任就给我说过有可能会有这种并发症，不过一般都是一过性的，治疗后很快就会缓解，但依然让我非常紧张，非常害怕这种腹泻和胀气会一直持续下去。我一直都对医生的专业非常信任，最终母亲也确如谢主任所说，经过医生的指导和治疗后，腹泻和胀气很快恢复，身体逐渐好转。 腹腔神经丛阻滞让母亲疼痛得到了明显缓解，减少了许多痛苦，但母亲的癌症，由于没有合适的治疗方案，在急速地扩散。母亲的身体，一天天的虚弱，直到两个多月后，不得不进入医院度过她最后的那段时间。也是在那段时间，我更加深切地体会到癌痛治疗对于一个癌症病人是多么重要。 母亲所在的病房在我们当地一个二级医院里，病房里有很多像母亲这样的癌症病人，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位病友。一位是我从没见过面的老人，住在母亲相邻的病房。每每夜深人静，整个病区总是传来那位老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哀嚎。据说老人的孩子不在身边，只有老伴在身边陪护。两位老人并不知道疼痛是可以通过医疗手段来进行治疗的。他们以为所有得这样疾病的人都要经历这非人的折磨。于是任由疼痛肆意折磨着自己。甚至医生建议进行疼痛干预的时候，还在担心会不会造成像毒品一样的成瘾性。我在隔壁，听着这痛苦的哀嚎一夜比一夜虚弱，声音一夜比一夜小，直到最后消失。老人最后的那些日子该是何等的痛苦和绝望。这样情况不是个例，很多对于癌症积极治疗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总会忽略到癌痛。但实际上癌痛对于病人的折磨远大于疾病本身。 另一位是妈妈的朋友康叔叔，康叔叔是胃癌，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再见时是在病房。康叔叔病情到何种程度我不是很清楚，但每每去看他的时候，总是看到他眉头紧缩，在忍受巨大的疼痛。我是问过康叔叔家人怎么治疗疼痛的，他们说医生只在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给打杜冷丁。并且杜冷丁也不能每天很多次的注射。我有限的从网上和医生处了解到的癌痛治疗方案里似乎杜冷丁并不被作为推荐疗法，也跟康叔叔家人提到过。但奈何病人对于主治医生一定是会更信任一些，我的建议并没有被重视。直到一天突然听到叔叔已经陷入昏迷。据说是因为实在无法忍受疼痛，趁人不注意从病床上用力用头砸向地面以此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这该是多么剧烈的疼痛让他有勇气用如此惨烈的手段来走向死亡。癌痛治疗不被很多病人和病人家属重视，同时很多非疼痛科的医生也没有足够的重视。很多二级医院甚至是没有设疼痛科的，一些医生对于疼痛治疗的专业知识非常有限。病人不得不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毫无生活质量可言。 说回母亲，母亲最后的那一个月的时间还是会痛，并且疾病本身也带来了除了疼痛以外的各种不适。在使用各种疼痛口服和外用贴剂控制效果不理想的时候，通过电话咨询，我听了谢主任的建议，让主管医生给母亲用上了静脉吗啡，让母亲的疼痛又减轻了许多。 不能说母亲是毫无痛苦的离开的，但相对于病房里那些没有进行疼痛治疗的病人，母亲那最后一个月更平静。甚至在偶尔身体舒服一点的时候会起身跟我和父亲说说话。也会在最后昏迷阶段偶尔清醒的时候告诉我她爱我。这是我和父亲能够接受的母亲的离去的方式，我想也是母亲想要的除了安乐死外最好的方式。 3年过去了，每每回想起那些难熬的日子，我都有各种各样的后悔和遗憾。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母亲的病，没有机会留住母亲。遗憾在母亲的最后阶段没办法给予母亲心理上更多的关怀，和她一起去面对死亡，对于死亡，母亲一定也是恐惧的吧。但唯一一点，对于母亲在治疗癌痛上所做的决定和努力是我到现在想起来都是有所安慰的。希望每一个病人家属都能重视癌痛的治疗，让病人在和病魔抗争的同时少一些痛苦。希望更多的医生对于癌痛的规范化治疗多关注一点。让病人在治疗癌痛时有一条正确的路可以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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