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线上的军人具有“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和特别能战斗”的三个特别精神。关注“青藏线老兵之家”分享我们曾经在军营中工作、学习、生活的一些回忆和我们今天与明天的成长经历。。。 转眼间已经是过去五十二年,当年十八岁的我,如今已经迈步七十。昨晚在睡前我观看了一部描写五十年前在我国即将要发生战争的真实电影片,该片记录的是七十年代苏联准备大举进犯中国领土的真实片段。当年的中国,恰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中苏关系异常紧张,苏联老大哥在我国边境已经屯积了大量兵力,一架架战机、一辆辆坦克、一台台装甲运兵车,布置在中苏和中蒙边境上,老大哥随时准备大规模进攻我们,战争的弦一碰即发。我们国家全民都在做防御性的战争准备,“深挖洞,广积粮”是这部电影片主题的核心。影片是由这一句炙热的口号引发出一曲曲动人心弦的民间故事。看完影片后,我很是激动,一直沉醉在影片现实的故事情节中,难于入睡。这也可能是我们亲身经历过那个年代人的故事吧。夜间我竟然做了一场回到五十二年前的旧梦,梦中的人和事,景和物依然还都是那么清晰无比。醒来已是凌晨四点左右,我品味梦中记忆,再也没有半点睡意……一九七零年二月,七零四仓库勤务连抽出一个排的兵力从驻地湟源县去了西宁市,任务是给青藏兵站部的司令部挖防空洞。到达西宁后我们和兵站部机关接来的七零年新兵联合组成了一个新的临时连队,连队的通讯地址是:青海省西宁市后字五十一号。我们从七零四仓库来的兵编制在该连队的第三排,这个连队原先还有其他三个排,他们是青藏兵站部机关从西安203部队特招来的新兵,(当时203部队是青藏兵站部的上级主管)在这个新组合的连队中有一个干部子女的女兵排、一个干部子弟的男兵排、和同年从陕西三原县接来的普通农家子弟兵排。这些女兵和干部子弟都是有来头的,她(他)们是西安203部队的干部子女。防空洞任务完成后他们要定向分配给青藏线条件最好的单位;格尔木22医院、格尔木通讯营、西宁325医院、兵站部的警通连。关系更硬的人还要直接保送去上军事院校。现在他们能在这里当兵只不过是一个镀金的过渡缓冲期,我们心知肚明。我们驻地的友邻是青海塑料厂,青海塑料厂和兵站部要挖的防空洞只有一墙之隔,他们厂房上边的空地上就是我们防空洞的入口。站在防空洞我们顷倒废土的地方往下看,偌大的青海塑料厂的厂区可以一览眼底。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把防空的洞口开好了,沿着洞口下去的直行巷道已经往前掘进了五十多米远。从防空洞入口通往地下是个30度左右的斜井。挖防空洞没有机械,全是靠人工往前掘进的。唯一的现代化机械设备是洞口外边有一台老式卷扬机,下边只要有人把电铃一按,上边的人就会开动卷扬机把下面装满废土的推土车拉上来,然后推动土车把土倒掉在塑料厂厂房上边的空地上。洞子挖掘到一定的距离后会用拱架把水泥和砖像修筑碉堡工事一样浇灌起来。地面上五百米左右有一个竖井,竖井目的是给下面防空洞通风。防空洞里的巷道左右挖有各种不同规格的房间,如:指挥部、作战室、医疗救护室、食堂、会议室等等。青藏兵站部这个防空洞有点像当年热播的电影《地道战》的翻版,但是我们挖的防空洞要比它的性能上高出百倍,质量上也要坚固万分……挖洞子是个苦差事的活,劳动强度极大,战士们每天分两班倒着班在加紧施工,最后一班晚上要施工到十点左右才能休息。但是我们也有唯一的小乐趣,防空洞倒废土的地方下边是青海塑料厂,塑料厂和我们中间只是隔了一道铁丝网,因为我们的地理位置比他们高,居高临下,塑料厂里的一草一木尽览眼底。塑料厂里有下班和出来休息的女工们,她们三五成群望着厂房上边正在施工推着土车倒废土的兵哥哥,她们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女工们都和我们的岁数差不多,每个人都是齐耳短发,她们在她们工厂的厂服衬托下个个都显得精干漂亮。她们有时候会集体对着我们打着口哨,有时间她们竟做着鬼动作在挑逗着我们这些兵哥哥,偶尔她们也会对着我们齐声大喊“兵蛋蛋、兵蛋蛋”,我们回答她们的是扔给她们一块松软的土坷垃,转身就跑,身后是女工的一片呼喊声,她们上不来,这里是军事禁区,四周拉着高高的铁丝网。这样日复一日,双方总是隔着铁丝网在逗着乐,时间一长,塑料厂的那些女工们,我们把她们每个人的面孔都给盯死了,我们给她们起上了外号:“黑牡丹、刺玫瑰、小妖精……”。只是我们的连长和她们的厂长不知道罢了,想着她们一定也在保着密。现在回想起当年那些荒唐的事情来还是津津有味,很有嚼头。这也可能就是在那个闭塞的年代,代表着我们都是年轻人的缘故吧。如今,大家都是儿孙满堂,也都是做着爷爷奶奶的人了。施工是很累的,我的体格不行,但是我的嘴很甜。江西籍的李连长听说我在704做过炊事员,就把我抽到炊事班去帮厨。这样我在防空洞里再没有干过几天活,就带上上自己铺盖卷住进了炊事班。炊事班和机关幼儿园食堂是在一个大院里,幼儿园因为孩子不多,做饭的只有两个师傅,两个师傅都是地方军工。大师傅姓田,河南开封人,他做了一辈子饭,手艺极好。另外一个女的是陕西人,她是帮厨师傅,做田师傅的下手。幼儿园和我们不是一个食堂,所以在工作上不打交道,大家只是见了面笑笑,偶尔会聊聊天。我们炊事班人不少,基本都是兵站部特招来的这批女兵。至今我还能叫出炊事班一些女兵的名字:余世琳、苏瑛、刘抗美、耿素萍、苗小梅。我只知道防空洞挖完后于世琳和耿素萍分到了325医院,刘抗美和苏瑛分到了格尔木22医院,苗小梅直接被保送上了大学。1972年我扁桃腺发炎化脓在325医院住院做手术切除的时候,我还得到了在该院做护士的于世琳和耿素萍的特别照顾,至今我还是挺感谢她们俩的。因为炊事班是配合连队施工的,所以我们和连队一样也是每天两班人倒着班做饭。安徽籍班长分配我和易新宝的任务是烧火,我们俩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伙头军”。易新宝是从三原县接来的普通新兵,易新宝到炊事班早,他手把手教会了我如何烧火,以后我们就各干各的了,交班的时候我只要给他把火封好就行了。谁知后来我竟和易新宝的关系相处的非常好,我转业到格尔木西格办后,易新宝在汽车78团提了干,他们连队如果从西宁出车去拉萨送货,路过格尔木时他经常会来看我的。炊事班的女兵们文化程度高,有的也特别尖刻,辣地像辣椒一样。但她们都是很有正义感的。平时她们很会为连队改善伙食而出点子,她们也舍得出力,比如把供应的粗粮做成口感好吃的钢丝面条,她们几个人会一块用力摇着沉重的压面机,一圈一圈地摇,汗流满面。为了大家吃地好,她们会变着法子给大家包包子,做花卷馍做捞面条。从704来的有一位姓李的四川籍的68年老兵,听说此人入伍前好像是社会上的一个小混混,到了部队劣习不改,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吃饭的经常欺负身旁同桌的人,别人敢怒不敢言。他这些劣习早被女兵们看在眼里,女兵们商量着想法要教育他一次,一天他撕坏了食堂张贴的节约粮食的宣传画,同时又把白白的馒头皮剥的满桌都是,他只吃个馒头芯,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六、七个女兵围着他,让他把剥下来的馒头皮全部吃掉,并呵斥他当着当着大伙的面,站在食堂的讲台上做检查。因为他撕坏了标语,他撕标语时曾经有人劝过他,他天不怕地不怕地说了些带有破坏性的政治言论,女兵们就把他说的话当面念给他听,给他上纲上线。并且吓唬着他,要汇报到军事法庭去,让军警来抓他去坐大牢。这个整天张牙舞爪欺负人的老兵,竟然吓得说话都带上了结巴的腔调。一连七天每次开饭前,女兵们都要喊着口号批判他一次,让他站在讲台前念着他自己提前写好的检查稿。最后这个人竟痛哭流泣,以后倒是安稳了好长一段时间。一九七零年五月二十号,毛主席向全世界人民发出了庄严的520声明《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败美国侵略者及一切走狗!》后,西宁的青藏兵站部成立两个新的汽车团,这两个汽车团要补充到青藏公路运输线上,即汽车77团和汽车78团。汽车77团的驻地在甘肃的敦煌县七里镇,汽车78团的驻地是西宁市曹家寨。因为这两个团干部全都是从全军各个汽车团里分流来的,他们到了西宁后青藏兵站部机关就是接待他们的第一站。我们作为兵站部机关的勤务连战士,所以每天下午我们要列队在兵站部机关的大门口欢迎他们的到来,然后再一同列队走进兵站部的大礼堂里陪着他们去观看兵站部文艺宣传队的演出。别小看我们是挖防空洞的,但是我们全连的队列走地特别整齐。人人的肩上扛着半自动步枪,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我们走的雄赳赳,气昂昂,齐刷刷。四川籍的谭连长的嗓门特别洪亮,一、二、三、四的口令声震地树上归巢的鸟儿都能够飞起来。伴随着连长的口令声,我们走地也很卖力,把那些新来的干部们看的目瞪口呆。青藏兵站部的文艺节目演的非常不错,因为他们是脱产的宣传队,所以女声独唱、歌舞、乐队、小品都是顶呱呱的。舞蹈《洗衣歌》、独舞《风雪唐古拉》、女声独唱《老房东查铺》、弹唱《学会拉胡笛》至今还能浮现在眼前。我认识他们里边两个人,崔大号(长武籍,大号是外号,他是乐队吹大号的),小范(河南开封人)他是主演《风雪唐古拉》的独舞演员,这个节目听说曾经在北京得过奖。挖防空也曾经出过事故,704排的一位长武籍的战士洪双成不幸因土车上坡脱开挂钩,笨重的重土车把他推倒后又从他腰部扎了过去。造成洪双成腰锥骨折,幸好没有伤及神经,325医院鉴定后给他办了残疾证。1973年我们国家全军大裁军,704仓库宣布洪双成要退伍回原籍。洪双成因残疾没走,他是想让部队给予照顾能给他安置个适当的工作。704部队领导为了照顾他,当年部队分到了推荐工农兵上大学的名额,就把名额让给了洪双成,农家子弟的洪双成通过刻苦复习入伍前学过的文化功课,成功地考取了重庆城市建筑设计院。大学本科毕业后的洪双成就业于青海西宁设计院任高级工程师,听人说格尔木汽车三团后来的大门楼牌就是洪双成设计的。我前一段时间因为在《青藏线老兵之家》的公众号上发表过文章,陕西长武籍一位叫王昌龄的战友看到文章后,他设法联系到了我,他告诉我说洪双成已不幸病故,他是倒在给学生讲课的三尺讲台上的。人老了,总爱的是回忆,我把我们挖防空洞的故事讲完了,莫笑我痴,回忆是乐趣,怀旧是故事。人老了,再也不会有旧时的风采。人老了,终会有一天,再好的日月也不再属于自己!长江后浪推前浪,扬起的浪花,晶莹透明,落地就碎。落地的浪花,永远地会消失地无影无踪,无声无息。战友们,无论你曾经在部队当过高官,无论你曾经是普通士兵,无论你现在正在推车带孙子,无论你现在正在桌前筑长城,请你放下手中的活,我们到户外走一走,春天来了!2022年2月5号写于杭州余杭、2月24号改写于河南灵宝市城南作者简历:张贵平1969年3月从灵宝入伍,新兵在青海省民和县训练,新训结束后分配在湟源石崖庄8735部队安装连。70年调到704仓库。74年集体转业到西藏交通厅驻格尔木运输公司汽车一队,改行开汽车,跑柳园至拉萨。西宁至拉萨。九零年后政策性内调回到原籍,中州汽轮机厂运输处,直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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