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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希花|父亲离世的时刻

 夏德明 2022-02-27
文/惠希花

(图片来自网络)

01

2005年阴历的十月初一,是我永远忘不了的日子。

那天二哥打电话告诉我:“快点回来,老父亲怕是不行了!”收拾东西,匆匆赶上回家的路,父亲,等我!你不会走的,女儿还没有孝敬您,你不会走的,你怎会舍得抛下你最疼爱的女儿走了呢?

匆匆奔到老父亲的床前,声声呼喊着你:"大,大,我回来了。”
父亲已经不省人事,意识不清,我一声声呼唤呀。
一旁的嫂子看我太悲伤,怕引得父亲情绪激动,把我拉离父亲的身边。

父亲微微睁开眼,啊啊了两声,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他听到了女儿的呼唤,嘴巴张了张,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只看见父亲的眼角流下了两滴泪……
父亲再也没有醒来……

我疯了一般号啕着,呼喊着……
父亲的鼻孔流出了黑黑的血……
                              
左邻右居过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过来了……他们都来抚慰父亲的亡魂……
我和姐姐凄凄的相依守护着父亲的灵,悲苦的泪水如注的浸透了十月冰冷的夜。几十幅挽帐在院子的四壁矗立,诉说着十月的伤心……
 
安葬父亲那天,天空下起了小雨,还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那一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早了些……
当乡亲们抬起棺木起程时候,邻居大娘大婶对我说:"闺女,快给你爹烧烧炕,下雨天他冷呀。”然后手把手教我,拿着燃烧的纸钱,围着父亲的棺木转三圈。父亲,你冷吧?女儿给你烧烧炕……

含泪向所有来为父亲送行的人们道一声:珍重!
含泪跪向所有朴实善良的乡亲们叩头道一声:谢谢!

 
02

十月如泣的风在父亲的灵前流淌!
再和我说会话吧,父亲。我还想给你洗脚,按摩,剪指甲……

我5岁那年,母亲因病去逝,留下了父亲和我们姐弟四人。父亲一生再也未娶,自己一人拉扯着四个孩子。

我是四个孩子中最小的,父亲几乎把他全部的爱都给了我。
我对父亲的感情极深。

在我没结婚以前,父亲是我生命的全部。结婚后,由于我的日子太紧巴,给父亲的少了些,一心想赶紧挣钱把日子过好了,再好好孝敬父亲,可我的老父亲等不到那一天了。

父亲,对不起,对不起,我对您的,只有无尽的忏悔。我永远忘不了父亲临终时眼角溢出的那两滴泪。父亲,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小时候我就天天说,等我长大了,挣钱了,每个月最少给你60元(那时的60元在一个孩子眼里一定是个大数字),我没做到;作文本中我写过,有一天我会千百倍的偿还你对我的爱,我也没做到。
晚了,一切都晚了,等我日子刚刚好起来想孝敬你的时候,你却走了,永远的走了……不理我了…

心碎欲裂!心碎欲裂!
 
我不敢想像,在你生病的这五年里,你拖着半身不遂的身子是怎样艰难度过这五年中的分分秒秒。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呆呆坐着,形影相吊,痴痴看着门外,盼着你最最疼爱的小女出现,可我让你失望了。

一年当中,我能回家几次?每次回家匆匆忙忙,没好好和你说会话,没给你揉揉手,洗洗脚。
直到你走后,我听邻居爷爷说,每次他过去看你,你总是一个人低着头 ,用那只能动的手把一张纸叠来叠去,叠起来打开,再叠起来,眼泪顺着你眼角流下……

天哪,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每次我回去看你,临走的时候,你就是这样一个动作,低着头,把一张纸叠起来,打开,再叠起来,再打开……你是在掩饰自己的悲伤,怕我看见你的泪……父亲的泪呀……
总也忘不了!总也忘不了!           

                            
03

那是十月的第一场雪,雪花飘落我的额头,犹如刻刀,一刀刀刻在我的心上……

上高中那年的冬天,周日下午要回学校了,父亲给我备好了煎饼,炒了一盆大白菜,用家里的小铁盆盛着……

 “天冷了,吃饭前先喝口热水,这白菜太凉,你用筷子弄几勺放餐杯里,倒上点热水再吃,我多加了些盐,能多吃几天……”父亲的嘱咐总是说不完。

刚结婚那年,我和老公回去看父亲,临走时候,父亲非要送我们到门口,那时的父亲因为脑出血后遗症,走路很困难,几乎是颤颤抖抖。

他哪里走的动?一手柱着拐棍,一步步往前挪。大概挪不动了,战颤着手与我们道别,他抖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那是怎样一种眼神,眼睛里写满忧愁,爱怜,不舍,无奈……至今想起我都会心碎……

“傻闺女,你这穷日子啥时候熬出头呀,我现在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呀,要是小滕(我的老公)对你不好,那可真没良心,你等了他那么多年……”

父亲,女儿现在穷日子熬出头了,你不用担心女儿了,小滕对我也好,跟着他我不后悔,女儿没嫁错人。
只是这一切父亲都看不到,看不到了……
谁能给我这忏悔劳顿的心一丝丝安慰……

                  
04

回我的三庄,回我生我养我的大三庄。
父亲住过的老屋寂寞的孤立,寂寞的孤立……
一铲铲黄土培在了父亲的坟上,一把把清泪洒在了父亲的坟前……
寒秋的十月,飘起来雪花,那是我思念父亲的泪呀……

大哥忍着悲痛操办着父亲的后事,身为长兄,他是我们的主心骨,让父亲风风光光,体面的离开是我们唯一能为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

二哥哽咽着说:“咱大最后的日子里就想吃点老鼠鱼(俗说的扒皮鱼),我找人从城里捎来,做了,咱大却连顶点儿汤也咽不下去了……"

大侄子开装载机,急匆匆从工地赶回来,工作服都没换,却没赶上爷爷最后一丝气息,大侄子抱着爷爷的头嚎啕大哭……

二侄子从市里的高中学校赶回来了,扑倒在爷爷的灵前,长跪不起……
 
我忽地感到了我的自私,我的不懂事,我何以让父亲有病的五年中孤独一人在家……

父亲竟连自己女儿的家都没去过,女儿的家是个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我是如此狠心,残酷……


愿我的老父亲在那个世界不再孤单,不再受累……
写不下去了,泪奔……


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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