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狮坐镇,长治久安 ——东安寨探访记 文〡张建设 同安镇镇区的东边,有一个叫“加垅”的自然村。过加垅踏上山间小路,迤逦前行不及一里地,一座凸起的巉岩横亘眼前。 ▲鸟瞰同安村(摄影∣陈成才) 岩山高逾百米,前后横宽数里,远望如城如嶂,险峻巍峨;细看犹如雄狮昂首云天,威风凛凛。“狮身”的侧面,百丈悬崖,几乎垂直,除了高五分之一处的横向裂隙里长有一道灌木丛外,几乎寸草不生,大有一夫在上,万夫难攀之势。从狮岩底部越过山涧,来到狮岩一侧,岩底却长满了山花杂树、毛竹菅茅。过了一处两面怪岩相夹的窄口,有人回头惊呼:“爱情马!”凝目辨识,路外的这处怪岩确实像两匹雌雄宝马在摩颈相爱,越看越觉得亲昵。在此小憩,可见左近有一田垄,长满荒草。田垄不宽,约四五十米,最宽处也不及百米。 ▲摄影∣赖泽樟 在加垅自然村的相反方向一头,也是一座巨大的巉岩,长度约一二里,也像一个狮子头,但雄壮程度不及这边的狮岩,姑且算母狮吧。这头“母狮”的“身体”,由于坡度较为和缓,岩层与植被层间次呈现。一些体育爱好者认为,这样的岩体非常适合开展攀岩类活动。雌雄双狮,反向而卧,像一对警惕的哨兵,不给任何方向来的心怀叵测者以可乘之机。 ▲摄影∣赖泽樟 沿着雄狮的“右后腿”部,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山径绕向雄狮岩顶。一路上见此路宽不及三尺,但勒有路沟,许多段铺有石阶,若曾有人修葺过。路边的土层并不厚,长有各种灌木。渐行渐上,视野也逐渐开阔,同安镇辅弼片山村的群落慢慢地呈现在脚下。 ▲东安寨峰(摄影∣陈成才) 登上一处山墘,一座残破的、却也是壮观的角楼映入眼帘。角楼只剩下石墙部分,墙体用硕大的乱毛石块干砌,应该是就地取材。青藤爬满了楼身,但依然可以看出大致模样。角楼折向左边的一段墙是凌空的——那是高高的悬崖。往右折过,在密密的灌木丛的掩映之下,是长长的“城墙”,看不见头。这段石墙的前方虽然有小径通行,小径之下是重重的灌木丛,但山势也是非常陡峻,几似崖壁。如果没有灌木丛,是绝对难以攀爬的。沿着长墙脚,艰难地拨开乱草和荆条往前走,发现这条石砌长墙基本成直线,却随坡就势起伏。走到底,呈锐角状转向另一侧,见到的是更深更险的崖壁。此面石墙总长估计有200多米,这在寨墙中是非常罕见的长度!印象中,除了九山书院外,永泰各地的寨墙都没有这么长的。而且,除了两端都有角楼之外,在长墙中间位置,还设置了两座凸出的碉楼,类似于城墙的马面——一种突出于城墙的矩形墩台,以利防守者从侧面攻击来袭敌人,这种墩台是一种很有效的城防设施,俗称“马面”。在这里的“马面”上,还可以找到一些石砌小方洞,高约20厘米,横向宽约30厘米,可以有效观察各面来犯之敌,并用箭矢乃至土铳打击之。从小方洞的深度判断:石墙甚厚,底部有一米以上,顶部也有五六十厘米,难以被破坏。一个墙面有四座铳楼,在永泰其他寨堡类建筑中还未见过。从墙脚算起,石墙高仅仅二米有余,似乎不太高,似乎难以防守,但前方崖壁的陡峻,以及石墙之上还有的土墙,这样整体嵯峨的防护,外敌来攻绝对是难以奏效的。土墙已全部坍圮,残余石墙上长满了各种灌木和菅茅,不过它们的根系似乎未对墙体构成很大的损坏。 奇怪的是,在这条石墙上,没有找到门户的痕迹,有两处豁口,都不像。是历史久远崩塌了?人为破坏了?有待进一步考证。 ▲鸟瞰东安寨遗址(摄影∣陈成才) 从第一个豁口(在第二座碉楼往后十余米处)进入寨内,发现内部并不似平洋里常见的庄寨那样分成几级平台,整体地貌凹凸不平,低处隐于石砌寨墙之下,外人绝对难以窥探;高处则高出寨墙甚多,举目四望,同安镇的四大片田洋尽收眼底,只见人烟辐辏,星罗棋布,一派生机。四周群山若拱卫,依稀可见东南的鸡髻寨、西边的王雷仙寨、畚箕寨、石榴寨、青岩寨、红菇山寨、北边的石马寨以及更远的一些山寨(皆为遗址)所在的山头。 艰难地拨开荆棘杂草,勉强绕了大半周,发现这座寨堡外轮廓像一个纺锤,呈东北-西南走向,两端渐细,东北端收束成尖状,中部略鼓,最宽处也不过五十来米。经纬度上,西南端为东经118.76677,北纬25.87687;东北端为东经118.76831,北纬25.83811。其东、西、南三面都是悬崖绝壁,故只有些残基,唯北面有高墙和马面墩台。寨内西南部地势较低,竟然见到一方池沼,水面约有20多平方米,最深处可能有一米许,水质清冽。不知是积雨成池还是自有泉源?假如属于泉水,其位于绝崖之巅,却也是一大奇观。如此易守难攻之地,再加上水源的基本保障,再多的土匪围攻、围困又奈其何? ▲鸟瞰东安寨(雄狮)(摄影∣陈成才) 据说这座寨堡建于明末动乱时期,由张氏族人共建,但整个辅弼洋的乡民都用它避匪。每次土匪来犯,乡民均能因此寨得以平安保全,众人纷说“东边的那座寨很安全”,后来更是传说“此寨可以长保大家安全”,因而将之命名为“东安寨”或“长安寨”。最后甚至谐音成了“同安”,并成了同安镇地名。这种演变可能既反映了事实,也体现了黎民百姓的愿望。 其实,得以保全身家性命的除了寨堡的险而固之外,更在于守寨人的勇敢、纪律严明,作风严谨。修撰于清代的同安镇《旸谷张氏族谱》的《伯逊公传》就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 第二十五世孙张伯逊公,系诸山公之长子,自幼出生农户之家,少聪敏,性刚直,有谋略,体魄强壮,膂力过人,习武时操一把铁钯,形如牛角,重三十斤,用以御敌时,旋转如风,就像一柄斤把重的器皿掌握在手。乡人老少都夸赞他武技高强。 ▲东安寨下过坑自然村(摄影∣陈成才) 明末社会治安混乱,山寇频发,常扰掠乡境,伯逊公即凭高鸣螺,周围数里乡闾皆闻声躲避,使贼至无所掠。时离村五、六里远有一海拔近九百米高的山寨,四面皆峭壁危岩,易守难攻,族人多避乱于山寨之中,以公为人正直,便推举他为守寨之长。公守山寨,号令严明,办事公正,不徇私情,颁发米粮,亲疏一体,无有偏袒,所有寨民都极悦服。因此,每每外地山寇来攻,均因寨堡险峻,又防守严密,寨中粮殷水足,而久攻不下,遂扫兴罢兵,危局得解,从而保护了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最为值得提起的是他大义灭亲、斩子保寨动人心弦的历史故事。守寨最要命的是,人们思想松懈,俗话说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因此,他严令值班时,不管白天黑夜,只要匪情没有彻底解除,都必须坚守岗位,观察敌情,防止匪寇偷袭。他明令:违者严惩!有一次,他半夜起来巡察,发现他儿子蹲守的位置放空哨,立马派人寻找,发现儿子竟挤到别人的铺上睡着了。他不禁大怒,把他揪出来打了一顿。第二天一早,把全寨的人集中起来,通报了情况,说;“违反禁令,当斩!” 全寨父老再三求他从轻处罚,伯逊说:“身不正,何以正人!”一位老人说:“伯逊啊,你辈分比我小一辈,但我跪下恳求给侄孙一条生路,你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啊!”张伯逊依然不为所动,他把老人扶起,泪流满面地说:“我何尝不懂得痛惜犬子!但如果狡猾多端的土匪恰在那时来偷袭,没有及时发现,那么全寨人的生命就被这小子断送了!对面石榴寨被山贼血洗的教训,难道还不惨痛吗?”说完,断然把儿子刀斩!从此,再没有人敢违反禁令了! ▲摄影∣赖泽樟 张伯逊还很有计谋。当时,有一股山贼盘踞在三洋鸡髻寨,不时来辅弼骚扰。只要派出的侦探一发出信号,伯逊就据高鸣螺, 让辅弼民众赶紧逃避。山贼来时毫无所获,这样有多次。因此,这股匪寇结怨于张伯逊,日夜来围攻同安寨。山寨峻险,又兼号令严明,久攻不克。但,寨中的井水毕竟有限,伯逊就叫寨中人把小便都收集起来,拿出几件衣服用尿水洗,然后高晒在竹竿上。山匪见了,以为水源充足,于是无可奈何撤退了。如此,伯逊靠智谋又为山寨解了一次围。《伯逊公传》结尾写道:“(公)无有偏私,众益悦服。 于是四邻堡众闻其公正,各延至堡中,诸几处寨堡处置悉皆听命,形成联保,共同保全,一起平安。”由今思之,吾族之保聚生,皆公之力也。以公之材略功德如此,而悭于一嗣(唯一的儿子死后,没有再生了。),岂非天哉!可惜!可叹!公有遗像,今藏岚口(经查访可惜已遗失)。伯逊公斩子保寨民的才略功德和大义行为,是很值得后来人赞叹的! 编辑:郑安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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