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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龙”与“乌龙”

 昵称76496706 2022-03-04






又到了“二月二”,神州大地掀起了舞龙的热潮。无论是北方竹篾架成的“金龙”,还是南方用草把儿、荷叶扎成的“草龙”、“百叶龙”,无不显露出国人对春雨的期望,对丰收的憧憬。

其实老祖宗黄帝的“原始图腾”应该是“熊”,不然他也不会被称作“有熊氏”。“熊”在进入漫长“冬眠”后,还能在春天准时醒来。这便给祖先一种“死而复生”的错觉,于是便引起了朴素的“生命崇拜”。

而向“神龙图腾”转变的过程却是非常曲折的。它并非是黄帝部落逐渐融合其他部落图腾的结果——试想,需要怎样的“勾兑”,才能把一只憨态可掬的狗熊变成条夭乔的神龙?!


其主要原因,是有一个非常神秘且强大的部落加入进华夏族来。黄帝为了得到他们的支持,便主动地接受了他们的“龙图腾”。此部落便是来自于东北滨海地区“凶犁之丘”的“应龙部”。

“应龙”人凶悍无比,迅捷异常。他们在黄帝灭蚩尤、败夸父的战斗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局势稳定后,“应龙们”并没有回归故乡,而是被黄帝派到南方震慑蚩尤的残余力量。《山海经·大荒北经》中还说正是因此才造成了“南方多雨”的结果。

应龙 [明]蒋应镐绘《山海经》崇祯本


最早的“舞龙”便是为了纪念这位华夏族立国之战中的“功臣”。只不过民间最开始只是用简单的“土龙”来代表“应龙”。春天的“雩祭”仪式也都围绕“土龙”展开。到了西汉董仲舒阐发“天人感应”,给皇帝提供政权合法性的同时,也奉送了一顶必须“敬天应人”的紧箍。为了“张大其事”,获取社会的广泛认同。他提出要按照不同节气来舞不同的“龙”。

比如春天尚青,就由青衣少年舞青龙。夏天尚红,就由红衣男子舞红龙。秋天尚白,就由白衣丈夫舞白龙。冬天尚黑,就由黑衣老人舞黑龙。这样一来,原来匍匐在地上的“土龙”便生出“鳞甲”、攀上“风云”,具有了婀娜炫目的“舞姿”!


但“神龙”的境遇却不是一成不变的。后来在一些地方,它们不仅没有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反而处于被“戏耍”、“囚禁”甚至“虐待”的窘境。

比如唐代人喜欢用狗尸、虎骨来“戏龙”。据说将这两样“秽物”扔进“龙潭”,就会激怒“懒政”的神龙,让它们飞上天空,行云布雨。《尚书故实》载唐朝宰相张延赏在淮南节度使任上就多次“抛狗引龙”,且百发百中,屡试不爽。

湘西土家族如果遇到旷旱不雨,村中巫师们便直接认定是当方龙神“开小差”出去玩了。于是便命小孩子四处搜捕小蛇,将它们囚禁在土洞里,不下雨就不给“开释”。

还有更狠的,古人认为蜥蜴是“龙的儿子”,所以如果乃父“懒政”,就别怪罪及子孙了。于是便将盛了蜥蜴的水盆扣在瓦瓮下边,让许多青衣小儿手持柳枝木棍绕瓮而歌。歌词的内容非常直白,说道:“蜥蜴蜥蜴,兴云吐雾。雨若滂沱,放汝归去。”目的就是用“疲劳战术”折磨“小龙”,好让爱子心切的“老龙”就范。


据北宋华阳人彭乘所著《墨客挥犀》记载,宋神宗熙宁中,京师大旱。皇帝按照古法命百姓用大瓮储水,放进蜥蜴,以柳枝抽打。结果因汴京地处北方,没有那么多蜥蜴,只能将“蝎虎”(“壁虎”)抓来顶账。好说真话的小孩子们于是编了首儿歌调笑,说道:“冤苦冤苦,我是蝎虎。似恁昏昏,怎得甘雨?!”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还是云南一些地方。每当天旱少雨,大家便在“龙泉”边生上炉火,将烙铁烧红沉进泉中。这种行为被他们直白地称之为“烧龙”。至于目的是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将这些有关“龙”的民俗串起来看,我们不难发现其中的“悖论”。即“时代越往后,人们对'龙’的态度越不敬”。从“祭神如神在”,到被“把抓手捏”得掌控,“龙”的命运竟如此“一蟹不如一蟹”。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原因你绝对想不到,这竟是一场文化上的“乌龙”事件导致的。话说佛教自东汉明帝时传来,给中国思想界带来了一剂“强心针”。我们主动或被动地接受了许多“舶来”的意像,还产生了“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俗语。其中有个佛教传法时的专用词“那伽”,汉译为“毒龙”,也加入汉语词汇的“大家庭”。

那么这个“毒龙”是什么意思呢?善于以譬喻说法的佛陀其实是以“巨蟒”的贪婪和“猛虎”的残暴来比喻人性中的缺点。要想修身悟道,成就“阿罗汉”的“自了果业”,必须要“调和龙虎”,即战胜先天的“贪”、“暴”才行。但是由于唐代以前译经者多是不懂汉文的胡僧和不懂梵文的汉人,所以难免大摆乌龙。


将一种形而上的“哲思”,具象化为真实的行为。于是便诞生了“降龙、伏虎”这两个土生土长的“大罗汉”。而善于“和光同尘”,“因势利导”的佛教徒也乐得“将错就错”,利用这种近似迷信的“神通力”来扩大自己在底层社会的影响。

像在北方首倡佛门的大和尚佛澄图就这么干过。他在西晋时入华,通过“辟谷洗肠”、“闻铃圆光”的“法术”,迅速赢得了统治者的信任和民众的拥擘。《晋书·佛澄图传》中记录了他的一场非常神异的“咒龙法事”。


原来他在邢台驻锡时,当地遭遇大旱灾。他带领弟子来到水源故地,坐在绳床上,点燃安息香,不停诵咒。三日之后,泉中出现一条五六寸长的小龙。不一会儿,便大雨滂沱,“城壕皆满”了。

看来“呼吸变日月,身躯塞天地”的神龙,原来也可以变成一条任人驱使的“蚯蚓”。那么原本辉煌壮丽的“神龙祭典”,便显得不是那么必要了。


佛教的“降龙”本是指一种心性的修炼,但在转译中误传成了具体的行为。随着佛教的传播,也导致原本对“龙”无比尊崇的中国人渐渐开始“戏龙”、“囚龙”甚至“虐龙”。这真是一场令人尴尬无比的“误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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