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十有五年春王正月,邾子来朝。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二月辛丑,楚子灭胡,以胡子豹归。夏五辛亥,郊。壬申,公薨于高寝。郑罕达帅师伐宋。齐侯、卫侯次于渠蒢。邾子来奔丧。秋七月壬申,姒氏卒。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九月,滕子来会葬。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昊,乃克葬。辛巳,葬定姒。冬,城漆。公元前495年,丙午,周敬王二十五年,鲁定公十五年,齐景公五十三年,晋定公十七年,秦惠公六年,楚昭王二十一年,宋景公二十二年,卫灵公四十年,陈愍公(亦书湣公)七年,蔡昭公(昭侯)二十四年,曹伯阳七年,郑声公六年,燕简公十年,吴夫差元年,越王句践二年,许元公九年,邾隐公十二年,杞厘公(亦书釐公)十一年,莒郊公二十四年,滕顷公十九年,薛惠公二年,单武公七年 《春秋》:“王正月,邾子来朝。” 春,邾隐公来朝。子贡观焉。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进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体,何以能久?高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亡乎!” 十五年春季正月,邾隐公(杜预注曰:邾子益。)前来鲁国朝见。子贡(端木赐)观礼。邾子把玉高高地举起,他的脸仰着。鲁定公谦卑地接受了玉,他的脸向下。子贡说:“用礼来看待这件事,两位国君都快要死亡了。礼,是死生存亡的主体,一举一动或左或右,以及揖让、进退、俯仰,就从这里来选取它。朝会、祭礼、丧事、征战,也从这里来观察它。现在在正月互相朝见,而都不合法度,两位国君的心里已经不存在礼了。朝会不符合礼仪,哪里能够长久?高和仰,这是骄傲。低和俯,这是衰颓。骄傲接近动乱,衰颓接近疾病。君王是国家的主人,恐怕会先死去吧(杜预注曰:为此年公薨、哀七年(前488年)以邾子益归传。)!” 《春秋》:“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 (鼷鼠啃噬了准备用于郊祭的牛,牛死了,改用它牛卜其凶吉(杜预注曰:不言所食处,举死,重也。改下,礼也。)。此类事件成七年(前584年)发生过一次,那一次啃噬的是牛角。) 《公羊传·定公》:“曷为不言其所食?漫也。” (这里为什么不说鼷鼠咬了供祭祀天地用的牛的什么部位呢?因为鼷鼠咬伤了牛的全身。) 《谷梁传·定公》:“不敬莫大焉。” (表明君王对天的不敬,没有什么比它大了。) 《汉书卷二十七中之上·五行志第七中之上》:“定公十五年“正月,鼷鼠食郊牛,牛死。”刘向以为定公知季氏逐昭公,罪恶如彼,亲用孔子为夹谷之会,齐人俫(来)归郓、灌、龟阴之田,圣德如此,反用季桓子,淫于女乐,而退孔子,无道甚矣。《诗》曰:“人而亡(无)仪,不死何为!”是岁五月,定公薨,牛死之应也。京房《易传》曰:“子不子,鼠食其郊牛。”” (定公十五年“正月,鼷鼠啃食祭祀用牛,牛死”。刘向认为,鲁定公知道季氏驱逐了鲁昭公,罪恶昭彰,所以亲自参加夹谷之会用孔子辅佐。会上孔子制服齐国,齐人归还了郸、谁、龟阴的土地。圣德这么大,返回后却用季桓子(季平子之子季孙斯)执政,沉湎于女乐歌舞,辞退了孔子。这太失为君之道了。《诗经》上说:“人如果抛弃了礼仪,还活着干什么(《诗经·鄘风·相鼠》)!”这年五月,鲁定公去世,应了祭祀用牛之死的征兆。京房的《易传》上说:“人不像人(谓无为子之道。),鼠食其祭祀用牛。”) 《春秋》:“二月辛丑(十九),楚子灭胡,以胡子豹归。” (二月辛丑(十九),楚昭王灭了胡国,把胡国国君带回楚国。) 吴之入楚也,胡子尽俘楚邑之近胡者。楚既定,胡子豹又不事楚,曰:“存亡有命,事楚何为?多取费焉。”二月,楚灭胡。 吴国进攻楚国的时候(前506年),胡子把楚国城邑靠近胡国的百姓全部俘虏。楚国安定以后,胡子豹又不事奉楚国,说:“国家的存亡由于天命,事奉楚国干什么?只不过多花费一点而已。”二月辛丑(十九),楚国灭亡胡国(杜预注曰:传言小不事大,所以亡。)。 归胡国,史书又称妢胡国,故址在原颖州汝阴(今安徽阜阳市颍州区西北)一带地区,是西周初期分封的归姓诸侯国,为子爵小国。 归姓起源于尧舜时代的后夔(封伯、归伯),以其为代表的氏族部落,被称为归夷,属于东夷集团的一支,原居于河南商丘一带,后来遭到商王武丁的讨伐,被迫四处播迁。除一部分留居中原(今河南省漯河市东部一带)地区建立了小归胡国外,大部分归夷人不愿臣属于商王朝而继续向南迁徙,其中一支归夷人迁居于颍州汝阴一带,并在该地区建立起妢胡国。 归胡国首见于前545年,“夏,齐景公、陈哀公、蔡景公、燕懿公、杞文公、胡子、沈子、白狄朝于晋,宋之盟故也。” 在春秋末期,弱小的归胡国、妢胡国均被迫参加以楚国为首的诸侯联盟,结成联军去攻打吴国,后来,又参加了公元前508年的豫章之战,“秋,楚人伐吴。”楚昭王在“豫章之战”后的班师回程中,顺便吞并了同盟国的归胡、妢胡这两个小国。归胡、妢胡两国被灭后,其国王族子孙多有以故国名为姓氏者。 楚昭王在吞灭了归胡、妢胡两个小国后,又吞灭了貀国(一作“豽国”),然后,将其后代迁徙于颍州汝阴西北的妢胡国故址——胡城(今安徽阜阳市),转封其为胡子国。貀人本无姓氏,就以故妢胡国的国姓“归”为氏,成为归氏的另一支。 《春秋》:“夏五月辛亥(初一),郊。” (夏五月辛亥(初一),鲁国举行郊祭。) 《公羊传·定公》:“曷为以夏五月郊?三卜之运也。” (为什么在夏季五月祭祀天地呢?因为占卜三次,祭祀天地的时间就推到了夏季五月。) 《春秋》:“壬申(二十二),公薨于高寝(杜预注曰:不於路寝,失其所。)。” 夏五月壬申(二十二),公薨。仲尼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者也。” 夏季,五月壬申(二十二),鲁定公死。仲尼(孔子)说:“赐(端木赐)不幸而说中了,这件事使他成为多嘴的人了(杜预注曰:以微知著,知之难者。子贡言语之士,今言而中,仲尼惧其易言,故抑之。)。” 鲁定公,即姬宋,鲁国第二十五任君主。他为鲁昭公儿子,前509年-前495年在位15年。 公元前510年,十二月,公(鲁昭公)疾,遍赐大夫,大夫不受。赐子家子(子家羁)双琥,一环,一璧,轻服,受之。大夫皆受其赐。己未(十四),公薨。子家子反赐于府人,曰:“吾不敢逆君命也。”大夫皆反其赐。书曰:“公薨于乾侯。”言失其所也。 公元前509年,六月癸亥(二十一),公(鲁昭公)之丧至自乾侯。戊辰(二十六),公(鲁定公)即位。季孙(季平子,季孙意如)使役如阚公氏,将沟焉。荣驾鹅曰:“生不能事,死又离之,以自旌也。纵子忍之,后必或耻之。”乃止。季孙问于荣驾鹅曰:“吾欲为君谥,使子孙知之。”对曰:“生弗能事,死又恶之,以自信也。将焉用之?”乃止。 秋七月癸巳(二十二),葬昭公于墓道南。孔子之为司寇也,沟而合诸墓。 昭公(鲁昭公)出,故季平子(季孙意如)祷于炀公。九月,立炀宫。 公元前508年,夏五月壬辰(二十五),雉门及两观灾。 公元前507年,王正月,公(鲁定公)如晋,至河,乃复。二月辛卯,邾子穿卒。冬,仲孙何忌(孟懿子)及邾子(邾隐公)盟于郯,修邾好也。 公元前506年,三月,鲁定公会刘文公、晋定公、宋景公、蔡昭侯、卫灵公、陈怀公、郑献公、许男斯、曹隐公、莒郊公、邾隐公、顿子、胡子、滕顷公、薛襄公、杞悼公、小邾子、齐国夏于召陵,侵楚。五月,公(鲁定公)及诸侯盟于皋鼬。 公元前505年,夏,归粟于蔡,以周亟,矜无资。 六月,季平子(季孙意如)行东野,还,未至,丙申(十七),卒于房。阳虎将以与璠敛,仲梁怀弗与,曰:“改步改玉。”阳虎欲逐之,告公山不狃(子洩)。不狃曰:“彼为君也,子何怨焉?”既葬,桓子行东野,及费。子泄为费宰,逆劳于郊,桓子敬之。劳仲梁怀,仲梁怀弗敬。子泄怒,谓阳虎:“子行之乎?” (九月)乙亥(二十八),阳虎囚季桓子(季孙斯)及公父文伯(公父歜,季桓子堂弟),而逐仲梁怀。冬十月丁亥(初十),杀公何藐。己丑(十二),盟桓子(季桓子,季孙斯)于稷门之内。庚寅(十三),大诅,逐公父歜(公父文伯)及秦遄,皆奔齐。 公元前504年,二月,公(鲁定公)侵郑,取匡,为晋讨郑之伐胥靡也。往不假道于卫;及还,阳虎使季、孟自南门入,出自东门,舍于豚泽。卫侯(卫灵公)怒,使弥子瑕追之。公叔文子(公叔发)老矣,辇而如公,曰:“尤人而效之,非礼也。昭公之难,君将以文之舒鼎,成之昭兆,定之鞶鉴,苟可以纳之,择用一焉。公子与二三臣之子,诸侯苟忧之,将以为之质。此群臣之所闻也。今将以小忿蒙旧德,无乃不可乎!大姒之子,唯周公、康叔为相睦也。而效小人以弃之,不亦诬乎!天将多阳虎之罪以毙之,君姑待之,若何?”乃止。 夏,季桓子(季孙斯)如晋,献郑俘也。阳虎强使孟懿子(仲孙何忌)往报夫人之币。晋人兼享之。孟孙(仲孙何忌)立于房外,谓范献子(士鞅,中军将)曰:“阳虎若不能居鲁,而息肩于晋,所不以为中军司马者,有如先君!”献子曰:“寡君有官,将使其人。鞅何知焉?”献子谓简子曰:“鲁人患阳虎矣,孟孙知其衅,以为必适晋,故强为之请,以取入焉。” 冬,城中城。季孙斯(季桓子)、仲孙忌(仲孙何忌,孟懿子)帅师围郓。 阳虎又盟公(鲁定公)及三桓于周社,盟国人于亳社,诅于五父之衢。 公元前503年,齐人归郓、阳关,阳虎居之以为政。 齐国夏伐我。阳虎御季桓子(季孙斯),公敛处父御孟懿子(仲孙何忌),将宵军齐师。齐师闻之,堕,伏而待之。处父曰:“虎(阳虎)不图祸,而必死。”苫夷曰:“虎陷二子于难,不待有司,余必杀女。”虎惧,乃还,不败。 公元前502年,王正月,公(鲁定公)侵齐,门于阳州。士皆坐列,曰:“颜高之弓六钧。”皆取而传观之。阳州人出,颜高夺人弱弓,籍丘子锄击之,与一人俱毙。偃,且射子锄,中颊,殪。颜息射人中眉,退曰:“我无勇,吾志其目也。”师退,冉猛伪伤足而先。其兄会乃呼曰:“猛也殿!” 公(鲁定公)侵齐,攻廪丘之郛。主人焚冲,或濡马褐以救之,遂毁之。主人出,师奔。阳虎伪不见冉猛者,曰:“猛在此,必败。”猛逐之,顾而无继,伪颠。虎曰:“尽客气也。”苫越生子,将待事而名之。阳州之役获焉,名之曰阳州。 夏,齐国夏(国惠子)、高张(高昭子)伐我西鄙。晋士鞅(范献子,中军将)、赵鞅(赵简子)、荀寅(中行文子)救我。公(鲁定公姬宋)会晋师于瓦。范献子执羔,赵简子、中行文子皆执雁。鲁于是始尚羔。 九月,师侵卫,晋故也。 季寤(子言)、公锄极(公弥曾孙)、公山不狃(子洩)皆不得志于季氏,叔孙辄无宠于叔孙氏,叔仲志不得志于鲁。故五人因阳虎。阳虎欲去三桓,以季寤更季氏(季桓子季孙斯),以叔孙辄更叔孙氏,己更孟氏(孟懿子仲孙何忌)。冬十月,顺祀先公而祈焉。辛卯(初二),禘于僖公。壬辰(初三),将享季氏于蒲圃而杀之,戒都车曰:“癸巳(初四)至。”成宰公敛处父(公敛阳)告孟孙(仲孙何忌),曰:“季氏戒都车,何故?”孟孙曰:“吾弗闻。”处父曰:“然则乱也,必及于子,先备诸?”与孟孙以壬辰为期。 阳虎前驱,林楚御桓子,虞人以铍盾夹之,阳越殿,将如蒲圃。桓子咋谓林楚曰:“而先皆季氏之良也,尔以是继之。”对曰:“臣闻命后。阳虎为政,鲁国服焉。违之,征死。死无益于主。”桓子曰:“何后之有?而能以我适孟氏乎?”对曰:“不敢爱死,惧不免主。”桓子曰:“往也。”孟氏选圉人之壮者三百人,以为公期筑室于门外。林楚怒马及衢而骋,阳越射之,不中,筑者阖门。有自门间射阳越,杀之。阳虎劫公与武叔,以伐孟氏。公敛处父帅成人,自上东门入,与阳氏战于南门之内,弗胜。又战于棘下,阳氏败。阳虎说甲如公宫,取宝玉、大弓以出,舍于五父之衢,寝而为食。其徒曰:“追其将至。”虎曰:“鲁人闻余出,喜于征死,何暇追余?”从者曰:”嘻!速驾!公敛阳(公敛处父)在。”公敛阳请追之,孟孙弗许。阳欲杀桓子(季桓子季孙斯),孟孙惧而归之。子言(季寤)辨舍爵于季氏之庙而出。阳虎入于欢、阳关以叛。 公元前501年,夏,阳虎归宝玉、大弓。书曰“得”,器用也。凡获器用曰得,得用焉曰获。 六月,伐阳关。阳虎使焚莱门。师惊,犯之而出,奔齐,请师以伐鲁,曰:“三加必取之。”齐侯(齐景公)将许之。鲍文子(鲍国)谏曰:“臣尝为隶于施氏矣,鲁未可取也。上下犹和,众庶犹睦,能事大国,而无天灾,若之何取之?阳虎欲勤齐师也,齐师罢,大臣必多死亡,己于是乎奋其诈谋。夫阳虎有宠于季氏,而将杀季孙,以不利鲁国,而求容焉。亲富不亲仁,君焉用之?君富于季氏,而大于鲁国,兹阳虎所欲倾覆也。鲁免其疾,而君又收之,无乃害乎!”齐侯执阳虎,将东之。阳虎愿东,乃囚诸西鄙。尽借邑人之车,锲其轴,麻约而归之。载葱灵,寝于其中而逃。追而得之,囚于齐。又以葱灵逃,奔晋,适赵氏(赵鞅)。仲尼(孔子)曰:“赵氏其世有乱乎!” 公元前500年,春,及齐平。夏,公(鲁定公)会齐侯(齐景公)于祝其,实夹谷。孔丘(孔子)相。犁弥(王猛,亦书黎鉏,儣鉏)言于齐侯曰:“孔丘知礼而无勇,若使莱人以兵劫鲁侯,必得志焉。”齐侯从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两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乱之,非齐君所以命诸侯也。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逼好。于神为不祥,于德为愆义,于人为失礼,君必不然。”齐侯闻之,遽辟之。 将盟,齐人加于载书曰:“齐师出竟,而不以甲车三百乘从我者,有如此盟。”孔丘使兹无还揖对曰:“而不反我汶阳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齐侯将享公,孔丘谓梁丘据(子犹)曰:“齐、鲁之故,吾子何不闻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执事也。且牺象不出门,嘉乐不野合。飨而既具,是弃礼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弃礼,名恶,子盍图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 齐人来归郓、欢、龟阴之田。 初,叔孙成子(叔孙不敢)欲立武叔(叔孙州仇),公若藐固谏曰:“不可。”成子立之而卒。公南使贼射之,不能杀。公南为马正,使公若为郈宰。武叔既定,使郈马正侯犯杀公若,不能。其圉人曰:“吾以剑过朝,公若必曰:'谁也剑也?’吾称子以告,必观之。吾伪固,而授之末,则可杀也。”使如之,公若曰:“尔欲吴王我乎?”遂杀公若。侯犯以郈叛,武叔(叔孙州仇)懿子(仲孙何忌,孟懿子)围郈,弗克。 秋,二子及齐师复围郈,弗克。叔孙谓郈工师驷赤曰:“郈非唯叔孙氏之忧,社稷之患也。将若之何?”对曰:“臣之业,在《扬水》卒章之四言矣。”叔孙稽首。驷赤谓侯犯曰:“居齐、鲁之际,而无事,必不可矣。子盍求事于齐以临民?不然,将叛。”侯犯从之。齐使至,驷赤与郈人为之宣言于郈中曰:“侯犯将以郈易于齐,齐人将迁郈民。”众凶惧。驷赤谓侯犯曰:“众言异矣。子不如易于齐,与其死也。犹是郈也,而得纾焉,何必此?齐人欲以此逼鲁,必倍与子地。且盍多舍甲于子之门,以备不虞?”侯犯曰:“诺。”乃多舍甲焉。侯犯请易于齐,齐有司观郈,将至。驷赤使周走呼曰:“齐师至矣!”郈人大骇,介侯犯之门甲,以围侯犯。驷赤将射之。侯犯止之,曰:“谋免我。”侯犯请行,许之。驷赤先如宿,侯犯殿。每出一门,郈人闭之。及郭门,止之,曰:“子以叔孙氏之甲出,有司若诛之,群臣惧死。”驷赤曰:“叔孙氏之甲有物,吾未敢以出。”犯谓驷赤曰:“子止而与之数。”驷赤止,而纳鲁人。侯犯奔齐,齐人乃致郈。 公元前499年,冬,及郑平,始叛晋也。叔还如郑莅盟。 公元前498年,仲由(子路)为季氏宰,将堕三都,于是叔孙氏(叔孙州仇)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子洩,费宰)、叔孙辄帅费人以袭鲁。公(鲁定公)与三子(指季孙、叔孙、孟孙)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季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仲尼(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公敛阳,成宰)谓孟孙(仲孙何忌):“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障也,无成,是无孟氏也。子伪不知,我将不堕。” 冬十月癸亥(二十七?),公(鲁定公)会齐侯(齐景公)盟于黄。 冬十二月,公(鲁定公)围成,弗克。 公元前496年,夏,公(鲁定公)会齐侯(齐景公)、卫侯(卫灵公)于牵。秋,天王(周敬王)使石尚来归脤。大蒐于比蒲。邾子(邾隐公)来会公。城莒父及霄。 公元前495年,春,邾隐公来朝。夏五月壬申(二十二),公(鲁定公)薨于高寝。 《史记卷三十三·鲁周公世家第三》:“三十二年,昭公卒于乾侯。鲁人共立昭公弟宋为君,是为定公。定公立,赵简子问史墨曰:“季氏亡乎?”史墨对曰:“不亡。季友有大功于鲁,受鄪为上卿,至于文子、武子,世增其业。鲁文公卒,东门遂杀适立庶,鲁君于是失国政。政在季氏,于今四君矣。民不知君,何以得国!是以为君慎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定公五年,季平子卒。阳虎私怒,囚季桓子,与盟,乃舍之。 七年,齐伐我,取郓,以为鲁阳虎邑以从政。 八年,阳虎欲尽杀三桓适,而更立其所善庶子以代之;载季桓子将杀之,桓子诈而得脱。三桓共攻阳虎,阳虎居阳关。 九年,鲁伐阳虎,阳虎奔齐,已而奔晋赵氏。 十年,定公与齐景公会于夹谷,孔子行相事。齐欲袭鲁君,孔子以礼历阶,诛齐淫乐,齐侯惧,乃止,归鲁侵地而谢过。 十二年,使仲由毁三桓城,收其甲兵。孟氏不肯堕城,伐之,不克而止。季桓子受齐女乐,孔子去。 十五年,定公卒,子将立,是为哀公。” (三十二年(公元前510年),昭公死在乾侯。鲁人共同拥立昭公的弟弟宋为国君,这就是定公。 定公即位,赵简子(晋大夫赵鞅)问史墨(晋史官蔡墨)说:“季氏会灭亡吗?”史墨回答说:“不会灭亡。季友对鲁国有很大功劳,受封于鄪邑,作了上卿,直到文子、武子,一代又一代地扩充他的基业。鲁文公去世时,东门遂杀掉嫡子立了庶子为鲁君,鲁君从这时起就丧失国政大权。国政被季氏所把持,到现在已经历四位国君了(鲁宣、成、襄、昭四公。谓季氏掌握鲁国政权已经历了四位国君。然季文子卒于襄公五年,未历昭公,且有二人非季氏。一说季氏从季友至季武子四代执政。)。百姓不知道国君,国君怎么能够掌握国家大权!因此做君王的,要谨慎地对待车服器物和爵位名号,不可轻易给予别人。” 定公五年(公元前505年),季平子去世。阳虎(一作阳货。季氏家臣。)怀私愤,囚禁季桓子(季孙斯。季平子之子),和他订立盟约后,才释放了他。 七年(公元前503年),齐军攻打鲁国,夺取郓邑,作为鲁国阳虎的封邑,让他参与政事。 八年(公元前502年),阳虎想将三桓的嫡系继承人全部杀光,而改立与他要好的庶子来取代嫡系继承人;用车子载季桓子行,想乘机将他杀掉,桓子利用诈谋得以脱身。三桓于是联合起来攻打阳虎,阳虎占据阳关。 九年(公元前501年),鲁人攻打阳虎,阳虎逃到齐国,不久又投奔晋国赵氏(晋大夫)。 十年(公元前500年),定公与齐景公在夹谷(又名祝其)盟会,孔子主持礼赞(即司仪)。齐人打算袭击鲁君,孔子按照礼仪登上台阶,制止齐国的淫乐,齐侯畏惧,停止了袭击,并归还侵夺鲁的土地,表示道歉。 十二年(公元前498年),定公派仲由毁掉三桓的城墙,收缴他们的铠甲兵器。孟氏不肯毁城,就派兵前往攻打,没有攻下来,只好作罢。季桓子接受齐国赠送的女乐队,孔子便离开鲁国。 十五年(公元前495年),定公去世,其子将继位,这就是哀公。) 《春秋》:“邾子(邾隐公)来奔丧。” 《公羊传·定公》:“其言来奔丧何?奔丧,非礼也。” (这里说“来奔丧”是什么意思?因为从外地赶来为鲁定公服丧是不合于礼的(杜预注曰:诸侯奔丧,非礼。)。) 《谷梁传·定公》:“丧急,故以奔言之。” (丧事急迫,所以用奔宇记它。) 《春秋》:“九月,滕子来会葬。” (九月,滕顷公来鲁国参加鲁定公的葬礼(杜预注曰:诸侯会葬,非礼也。)。) 《春秋》:“丁巳(初九),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戊午(初十),日下昊,乃克葬。” (丁巳(初九),安葬鲁定公,下雨不能葬。戊午(初十),到太阳下山才完成葬礼。) 《谷梁传·定公》:“雨不克葬,丧不以制也。乃,急辞也,不足乎日之辞也。” (安葬已经定了日子,就不能因为下雨而停止,这是礼。下雨了,没能安葬,表明丧事没按礼制进行。乃,表示急迫的意思,时间不够用的意思。) 葬定公。雨,不克襄事,礼也。 鲁定公下葬,下雨,葬礼没有完成,这是符合礼的(杜预注曰:襄,成也。雨而成事,若汲汲於欲葬。)。 《春秋》:“郑罕达帅师伐宋。” 郑罕达败宋师于老丘。 “ 老丘”,宋地,位于今河南开封市开封县杜良乡国都里村附近,据说夏朝曾在此建都。1998年春天,开封市文物工作者对国都里村用考古钻机进行了考古钻探和调查。结果勘探出了一处大型古文化遗址。该遗址尽管经历了历史上黄河的数次冲击和淹没,现仍高出地面3余米,且在距地表深达11米以下发现了文化堆积层,部分钻孔还探出了具有明显夏商时代文化特征的残碎陶片。 郑国的罕达在老丘打败宋军(杜预注曰:罕达,子齹之子。老丘,宋也。宋公子地奔郑,郑人为之伐宋,欲取地以处之,事见哀十二年(前483年)。)。 《春秋》:“齐侯、卫侯次于渠蒢。” “渠蒢”,《左传》作“蘧挐”,《公羊》作“籧篨”,今址不详。长垣市,河南省省直管县级市,新乡市代管 ,位于豫东北地区,居郑州、新乡、安阳、濮阳、开封、菏泽等城市之间,东隔黄河与山东省东明县相望,南与封丘县、兰考县毗连,北与滑县、濮阳县接壤,因古时"县有防垣"而得名。 齐侯、卫侯次于蘧qú挐ná rú,谋救宋也。 齐景公、卫灵公住在蘧挐。这是为了谋划救援宋国(杜预注曰:不果救,故书次。)。 《春秋》:“秋七月壬申(二十三),姒氏卒。” 《公羊传·定公》:“姒氏者何?哀公之母也。何以不称夫人?哀未君也。” (姒氏是什么人?是鲁哀公的生母。为什么不称拟氏为夫人呢?因为当时鲁哀公还没有即位为国君。) 《谷梁传·定公》:“妾辞也,哀公之母。” (经文记姒氏卒表明是妾,她是哀公的母亲) 姒氏(鲁定公夫人)卒。不称夫人,不赴,且不祔也。 秋季,七月壬申(二十三),鲁定公夫人姒氏死了。《春秋》不称她为夫人,这是因为没有发讣告,而且也没有陪祀祖姑之庙(祔是祭名,就把死者的神主附于祖庙先祖旁祭祀,从既往夫人去世后的礼仪可知是附于姑即婆婆旁。杜预注曰:赴同、祔姑,夫人之礼。二者皆阙,故不曰夫人。)。 《春秋》:“八月庚辰朔(初一),日有食之。” (八月庚辰朔(初一),日食。此为公元前495年7月22日日全食。) 《元史卷五十三·志第五》:“定公十五年丙午岁(公元前495年),八月庚辰朔(公元前480年),日有食之。今历推之,是月庚辰朔,加时在昼,交分十三日七千六百八十五分入食限。” 《汉书卷二十七下之下·五行志第七下之下》:“十五年“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董仲舒以为,宿在柳,周室大坏,夷狄主诸夏之象也。明年,中国诸侯果累累从楚而围蔡,蔡恐,迁于州来。晋人执戎蛮子归于楚,京师楚也。刘向以为,盗杀蔡侯,齐陈乞弑其君而立阳生,孔子终不用。刘歆以为,六月晋、赵分。” (十五年(前495年)“八月庚辰朔日,又有日食”。董仲舒以为宿星在柳(星宿名。二十八宿之一。南方七宿之第三宿。),这是周室要大衰,夷狄掌管诸夏的象征。第二年,中国诸侯果然连续不断跟从楚而围困蔡(鲁哀公元年,楚子、陈侯、许男围蔡。),蔡国感到害怕,迁到楚国的州来(鲁哀公二年,蔡迁于州来。)。晋人控制戎蛮子赤归于楚(鲁哀公四年,晋人执戎蛮子赤归于楚。),以楚为京师。刘向以为蔡公孙翩杀蔡侯申(鲁哀公四年,蔡公孙翩杀蔡侯申。翩非大夫,故贱称其盗。),齐陈乞弑其君而立阳生(鲁哀公六年,齐陈乞弑其君荼。),孔子终于不用。刘歆以为六月是晋、赵的分月。) 《春秋》:“辛巳(十月初三),葬定姒(姒氏)。” 《公羊传·定公》:“定姒何以书葬?未逾年之君也,有子则庙,庙则书葬。” (为什么记载鲁定公夫人拟氏的葬礼呢?虽然鲁哀公还是没有正式即位超过一年的国君,但有儿子做国君,做母亲的死后就可以在祖庙中享受祭祀,能死后在庙中享受祭祀,史书就应该记载她的葬礼。) 葬定姒(姒氏)。不称小君,不成丧也。 安葬定姒。《春秋》不称她为小君,这是因为没有按夫人的葬礼来安葬(杜预注曰:公未葬而夫人薨,烦於丧礼,不赴不礼,故不称小君,臣子怠慢也。反哭於寝,故书葬。)。) 《春秋》:“冬,城漆。” “漆”,在今山东济宁市的邹城市东北,襄二十一年(前552年)邾国庶其带来鲁国。 冬,城漆。书,不时告也。 冬季,在漆地筑城,《春秋》所以记载这件事,是由于没有按时祭告祖庙(杜预注曰:实以秋城,冬乃告庙。鲁知其不时,故缓告,从而书之以示讥。)。 《史记卷三十六·陈杞世家第六》:“湣公六年,孔子适陈。吴王夫差伐陈,取三邑而去。” (陈湣公六年(公元前496年),孔子来到陈国(据《孔子世家》,此年孔子尚在卫,湣公七年(公元前495年)适陈。)。吴王夫差攻打陈国,掠取了三个城邑才离开(按《左传·哀公元年》经、传及本书《十二诸侯年表》均无“取三邑”之事,梁玉绳《史记志疑》以为是误记。)。) 《史记卷三十三·鲁周公世家第三》:“将适陈,过匡,颜刻为仆,以其策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阳虎,阳虎尝暴匡人,匡人于是遂止孔子。孔子状类阳虎,拘焉五日。颜渊后,子曰:“吾以汝为死矣。”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匡人拘孔子益急,弟子惧。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使从者为甯武子臣于卫,然后得去。 去即过蒲。月余,反乎卫,主蘧伯玉家。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子路不说。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居卫月余,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市过之。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卫,过曹。是岁,鲁定公卒。“ “匡”,卫国邑名,在今河南长垣。 “蒲”,卫国邑名,在今河南长桓。 (孔子打算前往陈国,经过匡邑。颜刻当驾车的(“刻”或作“亥”、“尅”,本书《仲尼弟子列传》作“高”,《史记索隐》引《孔子家语》作“产”;字子骄,《通典》云字子精,孔子弟子。),用他手中的鞭子指给孔子看,说:“昔日我进入此地,是从那个缺口。”匡人听说来了人,以为是鲁国的阳虎。阳虎曾经残害过匡人,匡人于是就留下孔子。孔子样子长得像阳虎,在匡拘留了五天。颜渊落在后面,(见到后,)孔子说:“我以为你死了。”颜渊说:“您健在,我怎么敢死!”匡人拘留孔子,情况愈来愈紧急,弟子们感到恐惧。孔子说:“周文王死后,周朝的文化不就在我这里吗?上天打算毁灭这周朝文化,我这个后来人便不应该掌握周朝的文化。上天不想毁灭周朝的文化啊,匡人能把我怎么样!”孔子派随从子弟到卫国国都做甯武子的家臣,然后得以离开。 孔子离开匡邑随即经过蒲邑。一个多月后,返回卫都,寄居在蘧伯玉家(“蘧”或作“璩”,名瑗,字伯玉,谥成,蘧庄子无咎之子,卫国大夫)。卫灵公有个叫南子的夫人(亦称“釐夫人”,宋女。),灵公派人对孔子说:“四方来的君子不以为辱想与寡人结为兄弟的,必定会见我的夫人。我的夫人希望见到你。”孔子推辞谢绝,最后不得已而拜见南子。夫人在细葛帷帐之中。孔子进门,面朝北行稽首之礼。夫人从帷帐中行拜礼两次,身上的佩玉叮■作响。孔子说:“我原来不想见她,既然见了便以礼相答。”子路不高兴。孔子起誓说:“我如果不是所说的那样,就让上天厌弃我!上天厌弃我!”在卫都居住一个多月,(有一天,)卫灵公和夫人同乘一辆车,宦官雍渠为车右担任护卫,出宫游览,让孔子乘第二辆车,招摇过市。孔子说:“我没看见他爱好德行如同爱好女色啊。”于是厌恶卫灵公,离开卫国,经过曹国。这一年,鲁定公去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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