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街情思 陈胜毅 晚上七点天已黑透,昏黄的路灯挤过枝叶,斑斑驳驳地撒在马路和行人道上,顿生夜归的急迫和孤单。小雨淅淅沥沥,在灯光里溅起无数白色水珠,好像乱舞的小精灵,更添阴冷寂寞。雨伞下的黑色身影,让我感叹“风雨人生艰难前行",记忆里依次出现这样的场景。 夜已很晚,我困了,只想赖在爸爸的值班床上,妈妈叫上五哥,拉起我和七妹,叮嘱爸爸多想崽女多想家,就走出医院回家。 家在广场旁边,要走出新马路(工业街),经过罐头厂,织染厂,金笔厂,制革厂,自来水厂,电厂,农机厂,大修厂(发动机厂)和炭黑厂,才到广场,全长约三公里。睏倦凄冷的夜晚,要八岁的我用小脚丈量,难度可想而知,其实六岁的七妹比我更难。那时的工业街荒凉冷寂,除了厂门口的大灯和稀疏昏暗的路灯,两边就是黑黝黝的荒山菜地,以及简陋的厕所,路边深处是不多的几栋红砖家属小楼,和村民的木房土屋,不像现在高楼林立彩灯辉煌。每当我脚步拖沓疲软,妈妈就说: “看清路,莫踩东西!"立刻精神振奋,眼睛睁得锣大,唯恐踩到怪物。妈妈白天帮人挑煤,晚上担心爸爸想不开走极端,就带几个小的上医院陪爸爸,让他知道他不只属于自己,更属于孩子属于这个家!爸爸吃明苦,有妈妈陪他宽心;妈妈吃暗苦,一切苦难藏在心里,不能对任何人诉说,外表很坚强,心却在一寸一寸撕裂绞碎!只有懵懂的我,站在楼上对贴勒令的XXX骂娘,被大哥揪到床边罚站两小时。 金笔厂门口有一家商店,现在成了一栋楼的通道和一家小店。走到这里就想起妈妈手扶柜台喝光酒的样子。爸爸三降后,妈妈为人挑煤。她个小,儿时不规范地裹过脚,脚掌脚趾有点变形,畚箕压肩跟人差不多高,俗话说的三娘崽一样高,加上吃不饱,经常挑不动。经过商店歇肩时,狠心咬牙摸出5分钱买一两烧酒,仰脖一口吞下,舌尖一转,嘴巴一抹,憋着酒劲挑起担子就走。妈妈说得决断豪迈,我却直到今天心还在滴血! 他虽是老运动员,人格和自尊使他选择一了百了,带着药去了医院。妈妈知道后,迈开小脚追到电厂门口,不管三七二十一当街搜身。情急中忘了搜表袋,跑回家连说:“完了!完了!你赶快追,搜表袋!"十六岁的我一口气跑到爸爸房间,喊声“耶耶”,扑通跪下,趁爸爸拉我的机会,顺势把手插进表袋,奇怪?没药!爸爸连说:“哈(傻)崽,我丢了!姆妈(爸爸常用儿女的口气叫妈妈,表示尊重)回去后,我想清了,丟厕所了!”我怀疑再搜,又搜床和桌子,实在搜不出,要爸爸反复保证后,我才为刚才的放肆向爸爸陪罪认错,又一口气跑回家,向坐立不安的妈妈复命(详见拙文《玻璃瓶》)。 过去的日子,家里最缺的是钱。一天妈妈命我去医院告诉爸爸,林哥寄钱回来了。尽管爸爸下班要回来,还是要我一分钟都不耽误,可见这事对他们非常重要。走到制革厂见到爸爸,不等他问,我就说:“姆妈讲,林哥寄钱回来了。”“啊,救命钱啊!”快六十年了,爸爸的这声感叹,伴着那绝处逢生的欣慰轻松,和韵味悠长的余音,现在还在耳边萦绕。 不足四公里的工业街,仿佛盛满情思的酱缸,辛甘酸苦咸辣,走一路思一路想一路,记忆在脑内翻酱。三代人走过,走着走着,过去的木房土屋不见了,变成了豪华气派的高楼大厦;过去冷寂狭窄的新马路(工业街),变成了繁荣拥挤的五一路;过去往来的老人不见了,以前的帅哥美女,变成了现在的老人。哦!时光荏苒,岁月流逝,自己老了,还将继续走下去。父辈经历的风雨留给了历史,不会再来,灿烂的明天在前面招手! 本刊顾问:龙国武 刘诚龙 俞荣斐 总编:唐白甫 主编、审稿: 陆秀 唐建伟 责任编辑: 唐花阶 刘云雨 刘云洲 陈校刚 丁华 副主编: 罗东成 刘慧球 杨国安 李 婷 廖大秋 易小群 唐运亮 刘青龙 刘肆梁 陈晓蓉 银红梅 果 实 刘长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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