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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这一生

 黎荔专辑 2022-03-13

回顾这一生

黎荔



据说,人在濒死时刻,会看见自己一生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闪而过。这是人在濒死时对自己的一生进行“终极回顾”。在最后的闪回中,我们会看见与所爱的人共度的时光和其他快乐的回忆吗?还是一生中的那各种遗憾与痛苦、不堪与不舍?从哲学的角度推测,如果往事在大脑中闪回,大概率回放的是好事而非坏事。但是,让每个人记忆深刻的东西都各有不同。也许一个悲观主义者与一个乐观主义者的剧情编导与蒙太奇剪辑,就会有很大差别。
 
那种人生闪回的感觉是什么呢?想起大诗人李白的一句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电光火石的刹那,概括了一个人跌宕起伏一生。一生太漫长,一生又太短暂,在画面的快速切换中,人世中的月亮反复圆缺,人生折腾,四处扬尘,一叶扁舟轻盈地穿越层峦叠嶂,就这样随着江流入海而永远归去。回顾人生的剧本,笑中带泪,还是一声叹息?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仍然选择不美好的这一生吗?这一生有你值得的地方吗?无论悲喜,也只有轻轻放下这一生了,迎向无始无终、浩浩荡荡的时间之虚无。
 
人生的终点线,回望一生,时间如潮水般退去,如果这一生为欲望疯狂、为名誉疯狂、为金钱疯狂、为理想疯狂……在这一切疯狂中,唯独没有为爱将理性沉没的时刻,那将是一个巨大的、难以填充的遗憾。爱是如此复杂又纯粹,如此不合情理又迷人至深,如此残酷不仁又温柔甜蜜,如此不堪一击又坚不可摧,从这种意义上说,爱应该是最值得的疯狂吧?
 
这一生你得到了
你想要的吗,即使这样?
我得到了。
那你想要什么?
叫我自己亲爱的,感觉自己
在这个世上被爱。
 
美国作家卡佛的墓碑上,刻着他离世前的这最后一首诗。卡佛道出了人类至始至终都是孤独的本质但,这不是一首抱怨的诗。这首诗,并不是为失败者而写。“我得到了”,轻轻说出了这一生的释然,感受了在这个世上的爱与被爱,无憾了。我们都是渺小的个体,在不堪重负的琐碎人世,各自沉浮,命途跌宕,最后,无论贫富贤愚,总会如万川归海,我们的所爱、所信即所终。在人在濒死时对自己的一生的闪回中,最后的总结就是如此吧?
 
如果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许多人的一生未免千疮百孔,可其实每一份人生总结,都是我们在最后时刻自己提交的,无法用我们自我意识之外的任何标准来衡量。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素材,是为了增加人生图案的复杂性,走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刻,我们为完成了这幅作品而欣然、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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