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冬天

以前的冬天

那是真的冷

西北风飕飕的

吹在脸上

就像刀子割的一样疼

那时候

从头到脚全是棉的

棉帽子、棉袄、棉裤、棉靰鞡、棉手套

这身打扮

是那个时候过冬的标配

即便这样

还是会瑟瑟发抖

不管大人还是孩子

走在大街上

大都缩着脖弓着腰

两手交叉插在袖筒里

用即墨土话说

真“冻固束了”

那个时候经济困难

棉袄、棉裤、棉鞋都是手工做的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一年一个尺寸

没有钱买新的

只好把上一年的棉衣拿出来拆开

接上一点布料

填上一点棉花

改的大一点

所以那个时候一件棉袄有好几个颜色

那都是接上去的

就像树的年轮

层次分明

一件棉衣能穿好几个冬天

接了再接

加长了再加长

舍不得换一次新棉花

棉被也是这样

常年不拆洗

再加上布料也不好

盖在身上硬邦邦的

光着身子睡觉会蹭的肉疼

那时候学生上学都带着一个“小袖”

现在的孩子没见过

不知为何物

其实就是一个棉袄袖子

只不过它是单独的

有三十公分左右长

正好可以放进去两只手

上课听讲的时候

两只手插在“小袖”里

写字的时候

就把手拿出来

还有的干脆就在两个袖口处接上一截袖子

就是加长版棉袄袖

写字的时候就伸出手来

不写字的时候两只手只需要一缩

就可以蜷缩到袖筒里

那个时候

不讲卫生的孩子

两只棉袄袖子总是油光光的

铮明瓦亮

那是图省事

用棉袄袖子擦鼻涕擦的

那个时候

一到冬天就要封窗

窗都是木格子的

冬天来了

就在窗外面糊上一张白色的薄纸

这种纸超薄

透光性好

但也容易破碎

指头戳一下就是一个洞

我们都叫这种纸为“纲联纸”

冬天的夜晚

西北风肆虐呼啸

刮得窗户纸簌簌作响

若是一个人在屋里睡觉

会有点害怕

那个年代一到冬天

村里的水湾村外的河流

就封了厚厚的冻

大概得有二三十公分

用石块砸不破

并且冰期很长

整个冬天都这样

自从河里湾里封了冻

小孩子又多了一个玩耍的场所

在上面滑冰、打陀螺

有时候也砸碎冰层捉鱼

砸冰层要用洋镐

一镐刨下去

只见冰屑飞溅

像白色的蝴蝶翩翩飞舞

找块木板和两根木条

木板在上木条在下固定好

然后顺着木条缠上两道铁丝

这就是滑冰车

再制作两根底端固定钉子的撑杆

这就可以滑冰了

两手把撑杆往冰面上猛力一戳

滑冰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

“嗖”的一声就出去了

那时候三天两头下雪

经常清早一睁眼

咦，大雪堵住了门

所以那个时候

经常打着滑溜秋儿去上学

背着书包

抄着手

滑过一个水湾

再滑过一条街

就到学校了

那时的冬天是一年中最惬意的时候

该种的都种上了

该收的都收回来了

地里一点心事都没有了

西北风一刮

大地一封冻

人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开开心心地“耍冬”了

日子放满了节奏

变得悠长闲散

充满了乐趣

喜欢睡觉的

可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然后吃过午饭接着睡

喜欢聊天的

几个人挤在一间小黑屋子里

村庄的往事

农耕的经验

庄稼的收成

天气的变化

女人的脸蛋

天马行空无所不谈

聊得昏天黑地

吃饭都得等家人来叫

也有三两个知己聚在一起

拌个白菜丝，炒个花生米

从中午一直喝到日落西山

哥俩好啊

六六顺啊

八匹马啊

......

来啊，慢慢睡吧

反正有热乎乎的炕头

来啊，慢慢聊吧

反正有大把的时间

来啊，慢慢喝吧

反正有自酿的地瓜酒

以前的冬天

没有空调

没有暖气

但是有厚实的棉衣

有温暖的热炕头

有浓浓的乡情亲情

有无忧无虑的快乐

现在的冬天

取暖设施一应俱全

生活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

然而却快乐不起来了

谁能告诉我

这是为什么

作者：高学强，70后，在报刊发表文章若干，擅长情感美文、诗歌，作品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