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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五):一树红绒落马缨

 二班毛豆 2022-03-24

从阳台看下去的合欢树

回到家乡,便于花事更替中,感受季节变换。

一日凭栏远眺,见楼下一株大树,绿叶间开满一簇簇粉色花。“像是绿云层上浮上一团团的红雾。”前两日还是翠绿一片,这花彷佛睡醒了一般,一夜之间全绽放了。

树下经过,更觉心醉。细碎的叶子如羽毛密密伸展,搭成华盖;枝甚柔弱,边上枝条自然垂下,低可触首。枝叶间是一层粉色丝绒般的花瓣,形如小扇,缕缕清香。

这便是合欢花。

读书时看张贤亮的《绿化树》。马缨花又名绿化树,喜光,耐干旱瘠薄。这条目上解释的文字没有一点不和马缨花相似。”当时就很想知道马缨花究竟是什么花。多年后方知,马缨花即合欢花。

合欢花几乎所有别称都名副其实。枝叶夜晚相互交结,朝遇风吹即散开,昼开夜合,故名“夜合”。“雨晴夜合玲珑日,万枝香袅红丝拂。花瓣丝丝如绒线,遂又称“绒花树”。最形似的当属“马缨花”。

汪曾祺说:“把这种花叫作马缨花,神似。马缨花大红大绿,颜色华贵,而姿态又颇奔放,于端庄中透出粗野,真是难得!”

合欢花在古代还被称为爱情花。清代纳兰性德《生查子·惆怅彩云飞》曰: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
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清代乔茂才《夜合欢》诗曰:


朝看无情暮有情,送行不合合留行。
长亭诗句河桥酒,一树红绒落马缨。

长亭河桥辞别,诗饮满树红缨,怎一个情字了的。

合欢花之名,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古时泰山脚下有个村庄,村里何员外晚年生得一女,取名欢喜。欢喜生得聪明美貌,夫妻俩视若掌上明珠。欢喜有年清明去南山烧香,回来便精神恍惚,茶饭不思,请了许多名医医治,都不见效。

何员外张贴告示,说谁能治好小姐就重酬。西庄有位穷秀才,长得眉清目秀,天资聪慧,除了文才过人,还精通医道。却苦于无钱进京赶考。秀才见到告示,便揭榜进门。

一见小姐,秀才全然知晓了病因。原来那日小姐南山烧香,与秀才邂逅。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二人便互生爱慕。小姐是相思病,见到秀才,病已好了大半。

秀才诊脉后说:小姐心思不遂,情志郁结。南山有一棵树,人称“有情树”,羽状复叶,片片相对,昼开夜合,其花如丝,清香扑鼻,可清心解郁,定志安神,煎水饮服,可治小姐疾病。

员外即派人和秀才前往南山采集。小姐服用后,不久痊愈。秀才进京赶考,高中状元,赢得小姐芳心。后来,人们便把这“有情树”称作合欢树,花也就叫合欢花了。

合欢确有解郁安神之功效。《中华古今注》记载:“欲蠲人愤,赠之以青裳。青裳,合欢也。”嵇康的《养生论》里也说:“合欢蠲忿,萱草忘忧。蠲(juān)忿,即消怨,欢乐合好。

清代文人李渔说:“萱草解忧,合欢蠲忿,皆益人情性之物,无地不宜种之。……凡见此花者,无不解愠成欢,破涕为笑,是萱草可以不树,而合欢则不可不栽。

人们遂有在宅第园池旁栽种合欢树的习俗,寓意夫妻和睦,家人团结,邻里之间心平气和,友好相处。

合欢的花与皮还可以泡酒,有安神、解郁之功效。《红楼梦》中第三十八回里写道:


黛玉道:“你们只管吃去,让我自斟,这才有趣儿。”说着便斟了半盏,看时却是黄酒,因说道:“我吃了一点子螃蟹,觉得心口微微的疼,须得热热的喝口烧酒。”宝玉忙道:“有烧酒。”便令将那合欢花浸的酒烫一壶来。


写作社的苗苗擅泡酒,不记得她是否泡过合欢花酒。

这个季节,于朵朵团团,叶间枝上,采得绯红丝丝缕缕,浸于酒中数月。

待开坛之日,醇酽飘香之时,把酒言欢,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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