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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洁: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深浅视频 2022-04-03

全文长约 3000 字,阅读大约需要 分钟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文/段洁

母亲的榆钱饭

每到外边飘柳絮的时候,就知道又到可以吃槐花和榆钱的季节了。小时候这两样东西没少吃

爬树是农村孩子必须具备的生活本领之一,不会爬树,会失去很多生活的乐趣。比如初春的时候,你会很难找到合适的柳条,用来做柳笛。看着别人吹着各种各样的柳笛,你最多就是找个柳梢,弄一个细细的,过过嘴瘾。

上树还有一个好处,当然不是掏鸟蛋,而是撸榆钱。其实槐花也需要上树弄来吃,不过要是有长木杆,可以在前端绑上镰刀,然后割下缀满槐花的树枝,轻而易举地吃到甜丝丝的槐花。相比较槐花的俯首皆是,榆钱就比较难搞。榆钱比槐花晚些时日,天气开始热了的时候,榆钱才会在已经茂密的树叶中长出来。这个时候长木杆绑镰刀就不好用了,需要上树,爬到近前,才能吃到更多更新鲜的榆钱。

我的感觉,槐花像水果,甜丝丝的;榆钱更像菜饭,它没有槐花甜,但是吃到嘴里有一种树香。那个年代,日常谈不上水果,只能是应季的蔬菜,下来什么吃什么。春夏时候地里多的是小麦地里的菠菜,没法直接拿来吃,于是每一季的槐花和榆钱,都是儿时的最爱。

槐花不光生吃,还可以和上玉米面蒸疙瘩。挑新鲜的槐花去掉枝茎,用水打湿,然后均匀撒上玉米面或者豆面,撒点五香粉和盐面拌好,铺在木屉上,上锅蒸十五分钟,就可以吃了。那个时候粮食少,母亲想尽办法做点顺口的,当然不会错过这种免费的食材。

除了蒸槐花,母亲最拿手的还是榆钱饭。榆钱饭的做法和槐花基本一致,但是榆钱饭的口感明显要比蒸槐花好得多。当然是要摘鲜嫩的榆钱,清洗干净,清洗的时候不能大力揉搓,只能慢慢地淘洗。面粉一次不要放太多,要不然容易糊在盆底。也不要一下子倒太多的水,要不然面粉拌上会结成团,反倒沾不到榆钱上,而且结成团就不太容易蒸熟。蒸的时间不能太长,凉水下锅后,等水开了,榆钱饭也就差不多了。要是开水下锅的话,蒸屉下面的榆钱都蒸烂了,上面的还没熟,会很浪费。

母亲做这些的时候,我都是跟在旁边打下手。然后等饭熟了,母亲会先盛一大碗榆钱饭给我。当然不是我先吃,是让我把饭端给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住在我家隔壁,每天自己做饭,一大碗榆钱饭足够老两口晚上吃。

老电影,旧时光

小时候,感觉光阴像一部难懂的大书,翻不动更懒得去想。每天周而复始,日子漫长。长大了才感觉时光如梭,不经意间很多可贵的东西从指间溜走,还来不及回味,便消失得再也寻不见。留给人的,是杯底的残羹,隔夜茶的碎梗。有时候就想,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珍惜,是不是能够挽回很多失望?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不可能再回头。

旧时光的味道,现在回味大多还是欢欣。所谓苦才是人生,是后来才知道的事情。那时我们的校园还是一圈平房,中间是空地,小伙伴会比赛翻跟头,从这头到那头,看谁翻得快,记得那笑声肆意张扬。

村里放电影通常是夏秋时节,自然是全村人奔走相告,早早地去场院占个好位置,老太太们怕凳子丢,就坐在凳子上等,一等就几个小时,饭都不吃。好不容易等到播放员来了,等到那一束白光从播放机里打出去,全村人的就亮了,即刻鸦雀无声。也有好奇的老头老太太会转到幕布背面,去看后面是不是有人在演,当确定后面没人时,会十分不解地反复念叨:现在的人真能个儿…

每次播放电影前,我们通常都早早打探是什么片名。只有播放《画皮》那次不是,世代务农几乎没有出过远门的村民老实安分,从没见过恶性事件,突然来了这样的猛料,当下把村民们吓够呛,电影播到一半,人也走了一多半,银幕上的画面映在地面上白晃晃得吓人。到恶鬼咬人的那一幕,坚持留下来的人也不敢看。听说这电影在别的村播的时候,吓晕过几个老人。老版《画皮》我至今不敢看,其实里面的人和鬼我早已记不清模样了,但童年留下的阴影,难以去除。

最欢喜的还是看《少林寺》,迷恋里面的武打场面,幻想自己有一天也仗剑走江湖。尚武精神,颠覆了我们对生活的想象,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潇洒。当时的我们只看到了另一种活法的精彩,却不知这其中要付出的艰辛。长大后很多人离开了祖辈生存的故土,我也如此,只是没学过武功。

还有一个武侠电影叫做《神秘的大佛》,虽远远没有《少林寺》快活过瘾,但多少也会让光着脚丫子的孩子身心向往。我至今仍记得,几个小伙伴在比划招式时,眼里闪烁的光。

电影的幕布,也是生活的幕布。如今的大片,你方唱罢我登场,大都眨眼而过,却再难在心中留下痕迹。

九连环

连环是一种铁丝制成的、技术含量比较高的自制玩具,小时候总是看比我大一些的学长用8号铁丝做成很精致的九连环,玩起来跟魔方一样,一旦打乱编排秩序,就很难再恢复原样。因为玩这种智力游戏,需要特别高的耐性和想象力,九连环的普及性很差。小时候就看到过,但是却一直没机会拥有。

离我们村一里地的姜庄,是一个只有七八十户的小村子。虽然村子不大,却是冀东非常有名的驴肉熟食专业村,家家户户都养驴、杀驴,做全驴熟食。做成的熟食,会有人来收,也有人推着独轮车子串庄去卖。村西头倒数第二家,就是春花家。她哥哥有一个九连环,应该是人送的,我只见到他每次拿出来都小心翼翼。他比我和春花大两岁,在我们村小学的高年级上学。姜庄村子小,小学三年级以后,都来我们村子的完全小学上到六年级,再考乡里的初中。

那段日子我对九连环有一种近乎迷恋的感情,实在是想看看这些个铁圈圈,怎么一种编排结构能让人这么痴迷。为了能接近这个神秘的几乎不可捉摸的物件,我好几次都试图找借口去春花家,可是都失败了,春花家的狗对我很不友好,可能春花以为我是想去她家蹭驴肉吃,对我的造访也不欢迎。可是我和春花是同桌啊,这么美好的关系,居然都得不到优待。

最终还是没能再吃上驴肉,不是,是再去的时候就没看到九连环了。那些天,春花的哥哥辍学后,跟着他父亲在作坊里煮熟食。放学后去找他玩,感觉他像是变了个人,自顾自地忙前忙后,完全没有了以前我们一起斗蛐蛐、捉蚂蚱,一起研究怎么自己做九连环的那种灵气劲儿。春花的脸色也不好看,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在院子里站着,感觉很多余。

冀东平原的种植习惯,是收完地里的豌豆,还可以种一茬玉米。春花家的玉米地,和我们家挨着。北方农村种地都是把猪圈里发酵过有机肥,用铁锨泼洒在地里,然后铁犁翻一遍地,耙平后就开沟播种。撒肥的时候,我的脚被某个硬硬的东西了一下,用铁锨翻出来,原来是一个早就生锈变形、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九连环。

段洁,男,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广播电视编导专业(文艺编导方向),中国小说学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会员,现为某出版社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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