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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

 天街小宇 2022-04-05

文|王晓宇

  

  清明前夕,我问我妈:“哪天去给我姥姥烧纸?”问完就觉口误了。我妈说:“你姥姥要是听见非打你不可!”不知怎的,我把姥爷说成姥姥了。

  我姥姥至今健在,而且身体硬朗得很。核酸检测的时候,医护人员告诉她,像她这个年岁的老人,可以上门去服务。那天,我在半路上碰到她,甩着胳膊走得步履“铿锵”的,说“要是刮风下雨就让他们去家里做,我又不是走不动。”我想头前带路,带她找志愿者登记、扫码。她说她会,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一脸骄傲的样子。

  我没想起看一眼她的身份证,因为我突然发觉姥姥这个称呼替代了她的名字,我只知道她姓张,至于她叫什么,属什么一概都不清楚。不久前,刷到一个视频,说一个家族的记忆大概不过四代,我太爷爷上一辈的名字我就无从知晓了——数了数,好像真是。

  我姥姥叫什么呢?奶奶叫秀芬我是记得的。莫非,她叫素兰来着?好像不大对,要么就是什么琴,那个年代,好像好多女人都活成了谁谁家里的。我姥姥也不例外。

  我的童年记忆里,她是一个很弱的存在。很多时候,她好像就是围着锅台转,属于典型的做在前面、吃在后面的农村妇女。她性格温婉得有些懦弱,在丈夫那里,言听计从惯了;在孩们面前,她似乎从没有过威严。她爱小猫小狗。我记起了,小时候姥姥家有只大猫,它常常蜷缩在炕头上,那时候,我一直想看它的眼睛晚上是不是会发出绿光。

  姥姥是我隔辈双亲里仅存的一位长辈了。去年的时候,她犯过一次病。醒了后,自己说大坎儿挺过去了,阎王爷还不收呢!她笑眯眯的,脸上越发的红润。一点都不像近九十岁的样子。一帆就悄悄跟我讲过,“我太姥姥笑起来像招财猫”——她变成了一个慈祥讨喜的老人。

  我妈说,那是她行善积德的后果。说来也奇怪,我姥姥家周边,曾经有过好几个傻子。地主家的傻儿子“卞些”(应该大家叫习惯了的乳名)、从小患了大脑炎后遗症的小青妈、痴痴傻傻却还生了个儿子的陈家婆娘……姥姥常常接济他们,陈家婆娘有一次摔断了腿,她常常拄着拐杖拿个盆儿在姥姥家门口等着,她有时会给她新饭,有时会给她剩饭。姥姥家对门那户人家老人没了,闺女来了以后不敢在家里住,姥姥就让她住自己家里。我曾戏谑地讲:“妈,我姥家是个傻子收容所吧?!”我妈拿眼睛翻我——“你姥姥倒是越活越'奸’了呢!”

  她耳不聋、眼不花。我小舅家里做批发花生瓜子的生意。我姥姥还能帮着搭把手。不让她干,她也闲不住,有时候,看姥姥干,陈家婆娘也凑在跟前帮着装袋儿。她知道我叫小宇,是姥姥的外甥女。以前,我看到那些长相或智力有欠缺的人,总是绕道而行的。譬如那个小青妈,她有着短小的身子、硕大的脑袋,上面扣钢盔样的发型,常常叉着两腿往人跟前凑,我的恐惧先就浮上来。后来,自己也长大了,也慢慢接纳了这些苦命的人。可能,我怕他们的同时,他们更怕我们这些正常人吧。姥姥用无言的行动摆渡了我一程。

  应了我妈的话,姥姥真的是越活越聪明。过年,我去给他拜年,她一本正经地向我讲述,二舅先来了,带了他的新女朋友,给她买了衣服还有床单。还给了钱!以前都是二舅给,这次,他俩一人掏了一个红包,但是,你说怎的?“钱上面的号都是连着的,一看就是你二舅的钱!”我笑了,这个精明的老太太啊,你自己心知肚明就算了。

  我二舅还没有办手续,但是这些事已经不劳她挂心了。她喜欢召集一拨人在家里游胡(一种纸片游戏)她喜欢和人约着去赶集,她还喜欢我爹妈在家,不去北京哄孩子。有时候,她想他们了,就常常说这疼那疼,然后希冀着他们回来。他们要回来了,她立马啥病也没有了。

  我妈对我讲,“我们不在家,你替我们照看着你姥姥,有好吃的给他送点儿。”然后,姥姥就特别炫耀地跟人讲,小宇给我买了大烧鸡、大西瓜、大苹果……我啥到吃到了!

  其实,我不需要姥姥宣扬这些小事,我只是想,当我妈七十的时候,八十的时候,还有个妈,她该多幸福啊!于是,我给她了一个小目标——“姥姥,您活一百二肯定没问题”!

记忆里的那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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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我的爷爷

奶奶

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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