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歧视穷人，但还是忍不住要说：贫穷限制了想象！

这是网上看到的一个帖子，针对《红楼梦》电视剧的一张截图，题主发表了这样的评论：“贾家还没衰败，宝玉竟然沦落到穿窗帘布的地步了？”

当然，这样的帖子并不是对电视剧挑毛病，只是趣味性的逗笑，没有任何恶意或者质疑的。不过看了之后，我不由有点想法，是从《红楼梦》原著而生发的。

贾母介绍“软烟罗”，又吩咐王熙凤：“再找一找，只怕还有青的，若有时都拿出来，送这刘亲家两匹，做一个帐子我挂，下剩的添上里子，做些夹背心子给丫头们穿，白收着霉坏了”。

这几件纱比薛姨妈众人“年纪还大呢”。虽然好料子能久放，但就像人参一样，“凭是怎样好的，只过一百年后便自己就成了灰了”，质量会大打折扣。贾母不是小气地“珍藏密敛”，而是好东西太多，也像人参一样，放久了也想不起来。所以一旦提起、想起，就毫不吝啬的拿出来送人使用。

就像萧红在《呼兰河传》里写的，小孙女翻弄、毁坏多年前的旧物，老祖母一边骂，一边并不阻止：“她嘴里虽然是这样说，但她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得以重看到这东西，也似乎给了她一些回忆的满足”。贾母想必也是类似的心态。

好吧，贾母的心态我们先放下，先说贾母的话：青色的软烟罗找出来，送刘姥姥两匹，做一个帐子，再配上里子做背心给女孩子们穿。送刘姥姥的如何运用，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留下自用的，是做帐子和做衣服两种用途。

——看来，做帐子、做衣服，用的是同样的料子。那么宝玉的衣服和王夫人的帘子材质相同，也就不是衰败的表现了。

这样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并没有嘲讽这位题主的意思。事实上，一般人都会觉得，衣服用料应该讲究些，帘帐用料自然会差了一个层次。不信？刘姥姥就说：“我们想他作衣裳也不能，拿着糊窗子岂不可惜？”她就认为用衣料做窗纱是“岂不可惜”的。

也不止《红楼梦》里的刘姥姥。民国张恨水《啼笑姻缘》里，阔少爷偶然称赞“你看这窗格子上，新糊了一层绿纱，屋子更显得绿阴阴的了”，就遭到贫家女的嘲笑：“你又露了怯了，冷布怎么叫着绿纱呢？纱有那末贱！只卖几个子儿一尺。”

我向来不嘲笑穷人，还常常为“贫穷限制了想象力”这句话生气。因为我就是穷人，一说“限制”总敏感地以为在嘲笑我。可是看了《红楼梦》用珍贵的“软烟罗”糊窗子、做帐子，又不由自主地感慨：富人的生活，的确不是我辈穷人能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