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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棕树花谢了,爷爷会用一把弯弯的大刀,剥下棕树厚厚的衣服——棕小的时候,奶奶很忙,她总是坐在堂屋,长长的铁针穿着粗粗的棕线,一针一针的缝着一个一个的棕垫,棕线很粗糙,把她的手磨得满是粗茧,奶奶做了好久了,久到她也不记得了。一个个圆圆的棕垫很费时间,奶奶一天也只能做三四个,棕垫用途其实并不多,大部分时候都用来作为祭拜菩萨先人时跪,亦或是寺庙中和尚用于打坐,所以购买的人并不多。奶奶不是天生就喜欢做棕垫的,她是嫁给爷爷之后才开始做的,但奶奶用她做的棕垫养活了一家人。那时候,爷爷的腿在给本家做房梁的时候摔了,爸爸也只是个小孩,家里的重担落到了奶奶身上,家里什么地方都要花钱,爷爷的腿也需要医治,奶奶没有办法,只能没日没夜的做棕垫,奶奶的眼熬的黑黑的,头发也白了好多。做棕垫需要好的棕,奶奶骑着她的三轮车去很远的地方收棕,她常常在白天去,夜晚赶路,一个人从深夜骑到天亮才匆匆赶回,有时甚至晚上又会再出发去另一个地方。后来,家里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奶奶也不那样忙碌了,但奶奶还是闲不下来,依旧整日整日的做,爸爸总是让奶奶歇下来,但她总是说能做一点是一点。奶奶做了半辈子,她总说,她多做一些,我们就能少做一点。奶奶吃了好多苦,却仍想把甜头留给我们。奶奶的头发早已花白,长期的劳作让她的背也弯了下来,她不再做棕垫了,大家也不太会购买这种古老的物件,更好更轻的垫子早已将棕垫取代了。奶奶有了更多的时间空下来,她总会搬个小椅坐在棕树边等我放学。她说,等棕树花再长大一点,淡黄的小花慢慢长大变成深黄垂满整个枝头时,就可以摘下来炒肉炖汤了。棕树浑身都是宝,它的叶可以编织扇子,皮可以做棕垫蓑衣,花可以炒菜炖汤。我的奶奶就像这样的棕树,竭尽所能地为我们付出。她甘愿留在了那个苦涩的冬天,却将我们推向了那个她也渴望的春天。 曾瑜茹,四川绵阳人,就读于丽水学院中文系。 微信昵称:lighr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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