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蚕豆花开好温馨 文/张垣  
清明时节好风光，百花盛开吐芬芳。我这乡镇小区的围墙边，由我开垦的荒地上碧绿的蚕豆杆上，绽满了白中带紫的花儿，招蜂引蝶围着花飞舞。此情此景，耳畔响起了沪剧《春二三月草青青》名曲神韵，眼前又出现了慈母点赞蚕豆的声容笑貌。 让时光退回到二十年前的春二三月，正是蚕豆花喷芳吐艳之际，我带着一只袖珍收录机回故居探望耄耋慈母。就在屋前的蚕豆地里，我播放了沪剧《庵堂相会》名曲:"春二三月草青青，百花开放鸟齐鸣。豌豆花开九连灯，菜花落地似黄金，萝卜花开白似银，蚕豆花开黑良心。" 我沉浸在美妙的申曲神韵中，冷不防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蚕豆花白中含紫，我看不比金花银花丹桂花推板(差)。"老母手指院中密密层层盛开的蚕豆花，打起了抱不平，"伊(它)长得好看，还有一股清香，唱戏人怎可瞎编，胡说蚕豆花开黑良心，哼！" “这是用蚕豆花打比方批评戏中嫌贫爱富人，并非指责蚕豆花。"尽管我解释着戏中的情节，但老母还执拗地为蚕豆花鸣不平，"伊不是金枝玉叶，蚕豆种到哪里，花开到哪里。秋天播种发芽，冬天顶雪冒霜不怕冷生长，开春发棵开花，立夏结荚长豆，不娇生惯养要人多侍候，就给种田人带来好处，花可赏，豆可吃，秫秆可烧，伊个良心交关(十分)好！" 老母的这种感情我理解。打我记事起，每到秋天，母亲或在晨曦中，或在晚霞里手执铁锹，在家前屋后，在沟沿坑边，寸土必争，挥锹点豆，施上基肥，弯腰曲背忙，忙得汗津津，越忙越高兴。待到春暖花开时，母亲每到用饭辰光，端着饭碗围绕着紫白相间的蚕豆花转悠，我也端个饭碗跟着母亲同赏清香扑鼻的蚕豆花，耳畔不时地听到她快乐的声音:再过十天半月，我剥青蚕豆给你尝鲜！ 那年月青黄不接时，填不饱肚皮是家常便饭，若能吃碗炒青蚕豆，那无异于品尝熊掌燕窝。暮春初夏，母亲手拎竹篮，带着我们姐弟，指点我们采摘先绽的豆荚，等摘满篮后回屋倒桌上，大家喜笑颜开围桌剥豆，满满的几大碗，母亲麻利地洗净，吩咐姐姐摘几根青葱，由母亲掌勺，我抢着烧火，点着了灶膛火放出红光，青烟起火光闪闪非同寻常。只听兹啦一声，母亲已将青蚕豆倒进滚烫的油锅，麻利地用铲子把豆翻来覆去炒几下，一股清香溢老屋，她忙将盐糖葱姜等佐料放进锅，盖上锅盖，要我加大火力，旺火满灶膛，一下子烧开了，母亲揭锅盖将豆子翻转一圈，然后盖上锅盖焖几分钟，我们的品尝青蚕豆盛宴便将拉开帷幕。母亲盛了一碗碗清香扑鼻的炒青蚕豆，递给早候在灶边的小馋猫们，我们似品美味佳肴一般，味道崭，真好吃，点赞声言不绝于耳，这是对母亲的最高奖赏！她老人家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吃相，皱纹下的脸上写满了灿烂的笑容。这样的品蚕豆盛宴持续一周左右，有时母亲还挑了大颗粒的豆子，用线串成佛珠一样的一串，挂于我的胸前，哈哈，小吃加玩具，举世无双哦，我感到无比幸福，令小伙伴们艳羡。 在以后的日子里，母亲变着法子让蚕豆在餐桌上当主角。早上喝粥时，母亲端上油盐炒五香蚕豆或油泵豆板。中餐吃干饭，往往是腌齑豆板汤，热堂堂，鲜咪咪，我们边吃边讲，三天勿吃腌齑豆板汤，脚股郎(腿)里酥汪汪。母亲听了便承诺，为了让你们脚股郎里硬，常常烧那腌齑豆板汤！说归说，做归做，母亲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时端出一大盆煮酥蚕豆，有时做碗豆板酱，有时烧两碗酱瓜豆板，调了我们的胃口，百吃不厌。到了年关，牙口不佳的母亲在炒长生果的同时，总要炒一小甏蚕豆，让我们在春节里享受嘣嘣响，喷喷香的炒蚕豆。总而言之，在我们家，一年四季离不开蚕豆呀！ 20世纪60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使母亲患上了浮肿病。深秋时节，她拖着病体，在田边隙地见缝插针播种蚕豆，种下生的希望，播上慈母真情。1960年秋，初中毕业的我考取了百里外的南通水利学校，第一次离乡背井当寄宿生，母亲有点不放心。临行前，母亲炒了半锅蚕豆，装进小布袋，递到我手中，千叮咛万嘱咐:“孩子，你正是长身体辰光，千万别饿坏身子。饿了嚼几颗蚕豆，充充饥，填填底哦！”小小布袋装满了母亲亲手种亲手剥亲手炒的蚕豆，却装不尽慈母比天高比地厚比水长的深情。 而今，母亲早已离开我们，但母亲勤劳善良精神，潜移默化教会我热爱土地热爱生活，我也用勤劳的双手开垦了荒地，种上了蚕豆。在这豆花飘香的日子里，望着蜂儿蝶儿飞舞在蚕豆花边的景象，我心潮澎湃，母亲啊，我赞同你老人家的看法，蚕豆花开好温馨，蚕豆花开好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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