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叔重读《医学衷中参西录》之赭石解（三）

向张锡纯学习 之 赭石解（三）

各位朋友大家好，今天这一讲我们接着上一讲继续讨论生赭石。

 

CASE7，话说民国时期奉天市的小南门里大街，当然啦，现在叫沈阳市，连奉澡塘一个管账的，也就是财务，叫曲玉轩，三十几岁，得瘟病，三天来，恶心呕吐，到第五天，饮食不能下咽，患者到立达中医院，那是1916年张锡纯在沈阳创办的国内第一间中医医院，立达中医院，院长张锡纯亲自为曲玉轩看病。患者脉浮弦，跳得也快，每息六至，重按无力，口苦，心中烦热，舌苔微黄。根据脉证，张院长考虑少阳阳明合病。气机上冲所以呕吐；内热已成，所以口苦心中烦热；脉数是因为内热，脉搏无力是因为吃不下，缺乏五谷之气扶持所致。当时张锡纯考虑呀，如果单独使用生赭石煮水来给患者喝，既无臭味，而且具有凉润潜镇的力量，大概可以止吐吧。于是乎张锡纯就用生赭石二两，煎水两茶杯，分成两次温服，可是患者还是把药汤吐了出来，患者很虚弱，非常担心，非常害怕。张锡纯安慰他，说：你不必担心害怕，我一定能够立刻马上让你止吐。接着张锡纯单用生赭石细末五钱，用开水送服，这次患者不吐了，连恶心都没有，一会儿就觉得胸膈舒畅，喝了一小碗稀粥，很顺利，没吐。从此，没有再出现恶心呕吐，但依然觉得心中发热，舌根肿胀，语言不流利，张锡纯用生石膏、连翘清热透邪，丹参、乳香、没药凉血活血，这副药连服两剂，病就全都好啦。这个张锡纯还是分两步走，第一步先单用生赭石止吐，还是原来的流程，先喝汤不行，改用细末口服，这个流程还可以优化；第二步用方子治疗。

 

CASE8，有一年，张锡纯在奉天同善堂医学校教书，教药理学，当时，有一名学生叫李庆霖，李庆霖有一个堂姐，来奉天，住在宾馆里，生病了。请过好几个医生治疗，无效，病情越来越重，庆霖求老师张锡纯为堂姐诊治。张锡纯欣然前往，患者周身灼热，脉洪实，心中烦躁、怔忡，饮食下咽即呕吐，前面吃的药，都吐掉了。而且舌苔黄厚，大便不通，好几天没拉大便了。根据脉证，张锡纯判断这是外感热邪传到阳明，热邪夹带胃气上逆。张锡纯开方，用生石膏细末一两半，瓜蒌仁一两，玄参、天冬各六钱，甘草二钱，煎汤一大茶杯，先用开水送服生赭石细末八钱，然后把前面的汤药接着服下，怎么样，不吐了，一共就喝两副药，病全好啦。这一次张锡纯对止吐流程进行了优化，不用试探了，直接送服生赭石细末止吐，行不行？看这个病例，没问题，绝对行。

 

接下来张锡纯说，醴泉饮，张锡纯写的一张处方，药物组成包括生山药一两，大生地五钱，人参、玄参、天冬、生赭石各四钱，牛蒡子三钱，甘草二钱，八个药。治疗虚劳发热，或气喘或咳嗽，脉数而弱。张锡纯说刚写醴泉饮的时候，没有生赭石，用了丹参，目的是运化人参，让人参的补力得到发挥。后来治疗一个妇科病，停经数月，患者时作寒热，干咳，喘逆，胸膈满闷不思饮食，脉数。治疗用醴泉饮，有丹参没有生赭石的醴泉饮，无效。诶，张锡纯当时就考虑，无效，哪里错了呢？一定是丹参，就是丹参，然后张锡纯果断的拿掉丹参，加生赭石，果不其然，一副药喝下去，咳嗽喘逆好了一大半，胸膈通畅，马上就能进食。再吃几副药，脉搏和缓了。一共喝了二十副药，所有病痛全消。后来啊，凡是治疗妇女血少闭经，发展到虚劳咳嗽喘逆，胸膈满闷，张锡纯都是用有生赭石的醴泉饮。喝过醴泉饮的患者，很快食欲变好，食量增加，身体变得强壮，月经如期而至。有一些患者伴有瘀血阻塞，或者有肿瘤表现，张锡纯先用醴泉饮增进饮食，然后再用理冲汤或理冲丸（以后会学到），来消除瘀血或肿瘤，张锡纯说，妇科病，不会难治。

 

CASE9，沈阳商人娄顺天，可见当时奉天沈阳两个名字是并存的，娄顺天二十二岁，虚劳咳嗽，形体消瘦，脉搏很快，按之即无，脉搏又快又弱。患者说他曾经睡在热炕上，晨起就觉得心中发热，从此以后，吃东西就吐，夜间咳嗽厉害，影响睡眠，有二十多天了，吃，吃不下，睡，睡不好，越来越虚弱了，逐渐精神恍惚，不能支持。张锡纯看了，心里想，虽然脉象不好，但毕竟是新发的疾病，人也年青，还可以治。如果是慢性病，病程长，就难治了。用什么方？张锡纯用醴泉饮，考虑患者呕吐厉害，把生赭石加量，用了一两，一剂药下去，患者不吐了。读张锡纯的医案，特别爽，什么慢郎中，张锡纯绝对不算慢郎中，都是一副药起效，几副药解决问题。一副药过后，患者不吐了，可以进食了，咳嗽也好转了，大便也通了。效不更方，再吃三天，脉搏不那么快了，但还是偏快，原来一息八至，如今一息六至，心中还是觉得烦热。于是乎张锡纯把方中玄参、生地加量，加到六钱，同时交代患者中午的时候用白糖水送服阿司匹林，几天之后诸病皆愈，脉搏恢复正常。那时候张锡纯已经懂得西药了，能够简单的运用西药配合治疗了。这是一种突破。

 

好，这一讲我们就先讲到这里，下一讲，我们会继续沿着这个问题展开讨论。

原文 ：

赭石色赤，性微凉，能生血兼能凉血，而其质重坠。又善镇逆气，降痰涎，止呕吐，通燥结，用之得当能建奇效。其原质为铁氧化合而成，其结体虽坚而层层如铁锈（铁锈亦铁氧化合） ，生研服之不伤肠胃，即服其稍粗之末亦与肠胃无损。且生服则氧气纯全，大能养血，故《本经》谓其治赤沃漏下；《日华》谓其治月经不止也。若煅用之即无斯效，煅之复以醋淬之，尤非所宜。且性甚和平，虽降逆气而不伤正气，通燥结而毫无开破，原无需乎煅也。其形为薄片，迭迭而成，一面点点作凸形，一面点点作凹形者，方堪入药。

附案 ：　

奉天小南门里，连奉澡塘司账曲玉轩，年三十余，得瘟病，两三日恶心作呕吐，五日之间饮食不能下咽，来院求为诊治。其脉浮弦，数近六至，重按无力，口苦心热，舌苔微黄。因思其脉象浮弦者，阳明与少阳合病也；二经之病机相并上冲，故作呕吐也；心热口苦者，内热已实也；其脉无力而数者，无谷气相助又为内热所迫也。因思但用生赭石煮水饮之，既无臭味，且有凉镇之力，或可不吐。遂用生赭石二两，煎水两茶杯，分二次温饮下，饮完仍复吐出，病人甚觉惶恐，加以久不饮食，形状若莫可支持。愚曰：“无恐，再用药末数钱，必能立止呕吐。”遂单用生赭石细末五钱，开水送服，觉恶心立止，须臾胸次通畅，进薄粥一杯，下行顺利。从此饮食不复呕吐，而心中犹发热，舌根肿胀，言语不利，又用生石膏一两，丹参、乳香、没药、连翘各三钱，连服两剂全愈。

癸亥秋，愚在奉天同善堂医学校讲药性，有学生李庆霖之族姊来奉，病于旅邸。屡经医治无效，病势危急，庆霖求为诊治。其周身灼热，脉象洪实，心中烦躁怔忡，饮食下咽即呕吐，屡次所服之药，亦皆呕吐不受。视其舌苔黄厚，大便数日未行，知其外感之热已入阳明之府，又挟胃气上逆，冲气上冲也。为疏方用生赭石细末八钱，生石膏细末两半，蒌仁一两，玄参、天冬各六钱，甘草二钱，将后五味煎汤一大茶杯，先用开水送服赭石细末，继将汤药服下，遂受药不吐，再服一剂全愈。

拙著《医学衷中参西录》有醴泉饮方，治虚劳发热，或喘或嗽，脉数而弱。方用生山药一两，大生地五钱，人参、玄参、天冬、生赭石各四钱，牛蒡子三钱，甘草二钱。初制此方时原无赭石，有丹参三钱，以运化人参之补力，用之多效。后治一少妇信水数月不行，时作寒热，干嗽连连，且兼喘逆，胸膈满闷不思饮食，脉数几至七至。治以有丹参原方不效，遂以赭石易丹参，一剂嗽与喘皆愈强半，胸次开通，即能饮食。又服数剂，脉亦和缓。共服二十剂，诸病全愈。后凡治妇女月闭血枯，浸至劳嗽，或兼满闷者，皆先投以此汤。俾其饮食增加，身体强壮，经水自通。间有瘀血暗阻经道，或显有癥瘕可征者，继服拙拟理冲汤丸（皆在三期八卷） ，以消融之，则妇女无难治之病矣。

沈阳商人娄顺田，年二十二，虚劳咳嗽，形甚羸弱，脉数八至，按之即无。细询之，自言曾眠热炕之上，晨起觉心中发热，从此食后即吐出，夜间咳嗽甚剧，不能安寝，因二十余日寝食俱废，遂觉精神恍惚，不能支持。愚闻之，知脉象虽危，仍系新证，若久病至此，诚难挽回矣。遂投以醴泉饮，为其呕吐将赭石改用一两，一剂吐即止，可以进食，嗽亦见愈，从前多日未大便，至此大便亦通下。如此加减服之，三日后，脉数亦见愈，然犹六至余，心中犹觉发热。遂将玄参、生地皆改用六钱，又每日于午时用白蔗糖冲水，送服阿斯必林七厘许，数日诸病皆愈，脉亦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