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15年,唐朝藩镇势力派刺客在长安街头刺死宰相武元衡,刺伤御史中丞裴度。藩镇势力趁势要求罢免裴度,以安藩镇“反侧”之心。 正在朝堂一片哗然举棋不定之时,白居易率先上表主张严缉凶手,却被认为有“擅越职分”之嫌。 事后又遭诽谤:白居易母亲因看花坠井去世,但白居易却写过含有“赏花”及“新井”的诗,有害名教。 平日里便在朝堂针砭时弊,写诗也多为讽喻的白居易早就得罪了朝堂权贵,如今新事旧闻相叠,终于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一纸令下,被贬江州司马。 司马这个职位主要负责协助地方刺史办事,并无实权徒有虚名罢了,这对任何一个立志于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士人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然而面对人生低谷,白居易又是乐观的,那日他即将远离京师赶赴江州,面对亲友的送别与劝解,大笔一挥,抒情自遣,聊慰此行。 《初出城留别》 朝从紫禁归,暮出青门去。 勿言城东陌,便是江南路。 扬鞭簇车马,挥手辞亲故。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唐·白居易 首联两句充满戏剧性,早晨从紫禁城归来,傍晚却又从京城东门出去。在一“归”一“出”中,充满着无奈与伤感之情。 不由让人想起屈原《离骚》中的“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早晨从南方的苍梧出发,傍晚就到达了昆仑山上。 同样被小人妒忌冤枉,同样被贬偏隅,虽然隔着千年的时光,但此刻相同的际遇却使两人颇为相合。 然而作为乐天派的白居易又怎会让自己长久沉溺在悲伤之中呢? 于是同掩面哀叹的好友说道:“勿言城东陌,便是江南路。”不要再说城东里面的小路曲折等事,此行要去的地方是江南。 紧接着,策马扬鞭,挥一挥手,向自己的好友告别:“扬鞭簇车马,挥手辞亲故。” 古时车马不便,此时一别,不知何日再得相见,不知觉浓郁的悲伤再度席卷,诗人看着前方的平坦大路,再回望泪语凝噎的亲友,朗声宽慰道:“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我生来就没有固定的处所,只要是内心坦然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宿。此一句从容豁达,不仅是一种淡然乐观的自我劝慰,更穿过时空,抚慰了无数游子羁旅忧愁之心。 数百年后,就连经历了“乌台诗案”的苏轼也曾因此得以明悟,最终化用于词中,成为千古名作。 当时乌台诗案牵连甚广,其中被罚最重的就是苏轼的好友王巩,苏轼被贬黄州,王巩竟被贬到了更远更艰苦的岭南宾州。 此案既定,往日与王巩交好之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各奔前程,只有身边一位叫柔奴的歌女,不离不弃,甚至不畏艰险与之毅然同行。 多年后,王巩奉召北归,苏轼得知后宴请王巩,一别多年,令苏轼惊讶的是,柔奴不仅依旧陪伴在王巩身侧,且并没有因为艰苦的环境而变得憔悴,反而更加美丽动人。 苏轼不由问道:“岭南的风土应该不是很好吧?”柔奴却只是笑道:“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只这一句便深深打动了苏轼,为此也留下了流传千古的诗篇,正是那句“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泰戈尔曾说:“如果你因为错过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错过群星。” 一个人,从呱呱坠地时,便注定要走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你拿着单程票,一路上走走停停,有时乌云密布,有时鸟语花香。 你走过泥泞小路,行过康庄大道,你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时而结伴时而分离,终于发现,原来这世间唯一不变的便是变化本身。 所以啊,人生的境遇从不是一帆风顺永恒不变的,倘若长久沉溺在失去、悔恨、哀伤的情绪中,自然不会看到风雨后的彩虹,也体会不到柳暗花明般的喜悦。 既然如此,那便鲜衣怒马去,潇洒恣意归,只因此心安处是吾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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