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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考——宋玉辞赋地名考之三

 西一里2l6sluho 2022-04-28

摘 要:宋玉《高唐赋》中的巫山,在训诂界有三种注说,一在今重庆辖区之内,二在今湖北随县西南,三在古云梦中,东临今武汉。据宋赋巫山的语境,从巫山与宋赋神女之联系、巫山与楚怀王和楚襄王之联系、宋赋巫山与历史中巫山地形地貌的比对等三个层面所作的深入考辨显示,湖北武汉西之巫山是为宋赋所述古云梦中的巫山。此山后称阳台山,今称仙女山。

关键词:宋玉;高唐赋;巫山
关于宋玉《高唐赋》中提到的巫山,我在《宋玉赋——〈高唐〉〈神女〉二三考》一文中认为,“《高唐赋》所述的巫山当为云梦中的阳台山”,然而由于篇幅所限,未能详论,颇有言犹未尽之憾。近读程地宇《关于〈高唐赋〉中巫山地望的再探讨》一文,觉得他断言的“宋赋巫山在三峡之中”的结论并不符合实际,于是便有了写一篇宋赋巫山专考的想法,以重申我先前的观点。
关于古今对宋赋之巫山的注释,据现存的文献资料,最早的是《文选》李善注,注曰:“巫山在南郡巫县。”其注引自一种已佚的汉代人的《汉书》注本,汉南郡大致相当于今湖北省的西部地区,巫县今称巫山县,属重庆市。自《文选》李善注以来,古注宋赋巫山者皆从李善注,未有异注。直至20世纪30年代后才有不同的注释出现,钱穆先生在《楚辞地名考》中说,宋赋的巫山、高唐在南阳,不近夔州,巫山乃是今湖北随县西南120里的大洪山;闻一多先生在《高唐神女传说之分析》中则认为,楚高唐神女所在的巫山是在云梦中。自此而后,对宋赋之巫山的注释便有了不同的说法。
关于宋赋之巫山的不同注释的发生是有原因的,其原因就在于在先秦两汉的文献中,以巫山为名称而地望不同的山峰实有多处。此各举一例以说明之。《左传·襄公十八年》:“齐侯登巫山以望晋师。”杜预注“巫山在庐县东北”。此巫山在今山东济南西南,今名孝堂山。《战国策·秦一》:“大王之国西有巴蜀、汉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东有肴函之固。”宋鲍彪注“在南郡巫”,元吴师道补注“正义云:夔州巫山县”。此即今之三峡中的巫山,属重庆市。《战国策·楚四》:“蔡灵侯之事因是以,南游乎高陂,北陵乎巫山,饮茹溪流,食湘波之鱼,左抱幼妾,右拥嬖女,与之驰骋高蔡之中,而不以国家为事。”此句中“巫山”古无注。钱穆《史记地名考》认为,当在鄢郢与上蔡间,疑在大洪山脉中。《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地传》:“巫山者,越文章图片2神巫之宫也,死葬其上。去县十三里许。”此巫山在古越国境内,汉之山阴(今绍兴)北。《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云梦者,方九百里……其南则有平原广泽……缘以大江,限以巫山。”郭璞注:“巫山,今在建平巫县也。”晋建平相当于今湖北恩施地区加之重庆巫山县。此注不确。以《子虚赋》文本来看,其明言云梦之其东,其南、其西、其北,此巫山当在古云梦地区的南部边缘地带,而今重庆市所居之巫山则在云梦区以外的西方。《宋书·乐志四》记有“汉鼓吹饶歌十八曲”,其中第七曲称“巫山高曲”,其曲开篇为“巫山高,高以大;淮水深,难以逝。”此巫山与淮水对举,显然不是俯临长江、地处三峡的巫山。后世作者不知,以为是临长江之巫山,如南朝齐之王融、梁之范云所述“杂以阳台神女之事,无复远望思归之意也”,违背了古汉曲思归的主题。闻一多先生于《乐府诗笺》“巫山高”条下说,以地名迁徙之例推之,濠西淮水附近之高唐馆,其所在之山亦名巫山。此诗巫山淮水并称,即濠西之巫山也。由此可知,在先秦两汉的文献中,同名巫山,有在重庆者,有在山东者,有在浙江者,有在湖北随县西南者,有在湖北古云梦之中东临武汉者,有在安徽者。因此,后世注释宋赋之巫山就要在此中有所选择,如果选择的角度或依据不同,那么必然会造成分歧。
众所周知,在传统中对于多义的词语的注释,有一条被称做“句本位”的原则,也就是强调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中去确定多义词语的具体义项。这也是我们注释宋玉赋巫山地望要遵守的原则。根据《高唐赋》巫山一词的语境,首先这个“巫山”一定要与“神女”的传说有关。
考之于古代文献,在前述各处巫山中与“神女”传说相关的有:
一、地处今重庆辖区巫山县之巫山。《水经注·江水》:“丹山西即巫山者也。又帝女居焉。宋玉所谓天帝之季女,名曰姬,未行而亡,封于巫山之阳,精魂为草,实为灵芝。所谓巫山之女,高唐之阻,旦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早视之,果如其言,故为立庙,号朝云焉。”
二、地处今湖北武汉西北古云梦中的巫山,后称阳台山,或仙女山。《太平寰宇记》:楚襄王游云梦之泽,梦神女曰:妾在巫山之阳,高邱之阻,朝朝暮暮,阳台之下,遂有庙焉。”
三、闻一多先生所指认的巫山,地处今安徽寿县东北。《诗话总龟》卷三十五:“濠州西有高唐馆,俯近淮水。御史闫钦授宿此馆题诗曰'借问襄王安在哉,山川此地胜阳台。今朝寓宿高唐馆,神女何曾人梦来。’”有李和风者至此,又作诗曰:“高唐不是这高唐,淮上江南各异方。若向此中求荐枕,参差笑杀楚襄王。”古濠州在今安徽蚌埠市西。战国末楚国的最后一个都城——寿郢就在其西南。
四、地处今湖北随县西南的巫山。钱穆在《楚辞地名考》和《史记地名考》中均主此说,但未涉及此巫山与宋赋神女间的联系。今人赵逵夫承继钱说,并以神女事作了补证。他认为,《山海经》中的姑媱之山,《庄子》中的藐姑射之山,即是“《高唐赋》所说的巫山”;《山海经》所说的“姑媱之山,帝女死焉,其名日女尸。化为窰草……服之媚于人”,《庄子》所说的“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御飞龙,而游于四海之外”,“同宋玉《高唐赋》《神女赋》所写巫山神女的形象也大体一致”。
在这四处与宋赋神女相联系的巫山中,在重庆辖区的巫山在古时为绝大多数学者所认同;在武汉西古云梦中的巫山,除《太平寰宇记》之外,仅有作《舆地记胜》等书的少数古代学者认同,有的甚至是在承认重庆巫山与宋赋神女的联系的前提下,收载云梦中巫山与宋赋神女的联系以存疑;而安徽之巫山与宋赋神女的联系只为孤证,且出自文人的创作;至于湖北随县西南之巫山,为近人推测。不过,重庆之巫山与宋赋神女的联系也有问题:1.《水经注》成书于北魏,而自《后汉书》起见于史书的“巫山”仅有今重庆的巫山,《史记》《汉书》中的“巫山”也统统被注释者指为今重庆的巫山,而其他几处巫山则没有再出现,所以我们怀疑郦道元把宋赋巫山与重庆巫山联系在一起是限于当时的认识,即只知有重庆之巫山,而不知有他。2.《水经注》指认的巫山,明显与宋赋巫山所透露的地望信息不符。3.重庆巫山有关神女传说,又有异说,宋代的《路史》、《吴船录》、《黄氏日抄》、《太平广记》均说巫山神女为王母之女,称云华夫人,曾助禹驱鬼神疏瀹,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宋朝皇帝还封巫山神女为妙用夫人,虽本名仍称瑶姬,但所述事迹已与宋赋所记无涉。由此可知,上述四处巫山承载起宋赋神女传说都是后人的记述,就是《水经注》距朱玉的时代也有600多年,且多存疑问,因此,仅以巫山与宋赋神女的联系为据是万万不可下断语的。同时,据上述考证,我们可以排除山东、浙江的两处巫山,它们与宋赋之巫山无关。
其次,根据《高唐赋》的语境,楚怀王(即文本中之先王)、楚襄王以及他们与巫山的关系也是考察的一个要点。据古文献记载:楚自立国其都城有四次迁徙。丹阳是楚国的第一个都城,楚文王元年(前689)迁都于南郢(今纪南城,在湖北荆州北),楚顷襄王二十一年(前278)迁陈郢(在今河南淮阳),楚考烈王十年(前253)迁巨阳(在今安徽太和东),考烈王二十二年(前241)迁寿郢(在今安徽寿县)。楚怀王前328年至前298年在位,享国30年。楚顷襄王前298年至前262年在位,享国36年。楚怀王和顷襄王即位时距楚都迁至南郢的时间分别是361年和391年。在这样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楚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无庸置疑已经完全彻底地从丹阳转移到了南郢,因此南郢就成了楚怀王和顷襄王一切活动的中心。如果以南郢为中心来考察其与几处巫山的距离与路况,就可以从一个侧面去说明楚怀王和顷襄王与巫山的关系。重庆巫山在南郢的西方偏北,距南郢直线距离约有220公里,且自今宜昌始则有100多公里长的陡峭山路。湖北随县的巫山在南郢东南,距南郢直线距离约有160公里,其间为丘陵地带,路途较为平坦。湖北武汉西的巫山在南郢的东面,距南郢直线距离约有150公里,其间横穿云梦泽,基本属于平原沼泽地带,路途也较为平坦。安徽寿县东北的巫山,在南郢东北,距南郢最远,直线距离约有600公里,途中有大别山阻隔。如果以路程、路况为条件为上述几处巫山排序,湖北武汉西的巫山距南郢最近,路况也较好,湖北随县西南的巫山次之,重庆巫山又次之,而安徽寿县东北的巫山则排在最后。众所周知,宋赋中描写的巫山女神是楚族的高禖女神,司掌楚族繁衍生殖,按照巫风极盛的楚俗,楚人大约要每年或以几年为周期地祭祀高谋,迁都南郢的历代楚王将湖北武汉西的巫山作为祭拜高襟的祭所应该是最佳的选择。
还有一个问题值得大家注意,这就是楚国的第一座都城丹阳的地望问题。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据高介华、刘玉堂的《楚国的城市与建筑》一书统计竟有11种说法,它们分别为:秭归说,宜昌说,枝江说,当阳说,荆山说,临沮说,江汉之间说,丹淅说,淅川龙城说,小丹阳说,长沙说。关于这11种说法,它们的立论依据都是传世的文献资料,各执一端,是非难辨。不过关于秭归说,现在可以基本说清楚了。三峡大坝开工后,对库区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秭归地区的古城址发掘则是其中的一个重点项目。关于秭归的所谓楚王城遗址,据曲英杰的《长江古城址》一书介绍,“通过解剖,可以判定城垣为明代所筑,而地面暴露的文化遗物亦以属明清时期者为多。其地时代最早的遗迹遗物早不过南北朝时期”,其地又有东门头城遗址,《长江古城址》介绍,“其东门头城址北垣东段宋代城垣下叠压有春秋战国及六朝时期遗迹,可见早有兴筑,然而久失其名,故郦道元唯记'一城’”。“其城很可能为楚人所修,而用以守卫楚之西界。”这个东门头城址也不可能是楚始都之丹阳,因为,《史记·楚世家》说,楚祖“熊绎当周成王之时,……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羋氏,居丹阳”。而遗址中则不见西周初年的遗迹遗物。考古发现说明,郦道元《水经注》指认秭归为楚都丹阳有误。其症结在于误读了《山海经》郭璞注,其注孟涂“居山上,在丹阳西”时说:“丹山在丹阳南。丹阳,巴属也。”“今建平郡丹阳城,秭归县东七里,即孟涂所居也。”大概郦道元见孟涂居处的丹阳与楚都丹阳同名,未加深考,便指认为楚熊绎始封之丹阳。这一问题极为重要,因为此处丹阳若不是楚国始封时之都城,那么,郦道元所说重庆巫山与宋赋中巫山神女的联系也就没有了论据的支持。《墨子·明鬼》日:“燕之有祖,当齐之社稷,宋之桑林,楚之云梦也。此男女之所属而观也。”闻一多认为,社稷即齐的高禖,桑林即宋的高禖,云梦即高唐女神之所在。以齐、宋之高禖都在其都城附近推理,楚人当不会将其高禖设在远离都城的重庆巫山。事实上,我们在先秦两汉的有关记载楚国君王事迹的文献中,颇能找到楚王游云梦的记载,而武汉西面的巫山正在云梦中,但难以找到楚王去重庆巫山的文字。至于楚怀王和顷襄王就更不会不顾云梦中的巫山而去重庆的巫山。宋玉《高唐赋》、《神女赋》所记先王与襄王遇高禖神女事虽为孤证,但按理其祠高禖于云梦之事是可信的。
第三,我们可以根据宋玉《高唐赋》关于巫山的地形地貌的描写来考察各处的巫山。《高唐赋》中的描写,突出了巫山的七大特点:一是“上属于天,下见于渊”,说山势绝高而临水;二是“巫山赫其无畴”,说巫不仅高,而且无以伦比,似乎是一山独峙;三是“登巉岩而下望分,临大阺之稸水。”“遇天雨之新霁,观百谷之俱集。”说巫山周边湖泊可见,水系众多,并且浪高流急,非同寻常;四是多有“虎豹豺兕”,'“雕鹗鹰鹞”等猛兽猛禽;五是植被茂盛,有“榛林”,“双椅”,'茝蕙”,“江离”之属;六是“盘石险峻”,“交加累计”,“状若砥柱,在巫山下”;七是巫山之顶,“地盖底平”,“箕踵曼衍”,形状独特。宋玉的描写虽说不免铺陈夸饰,但还是能从中体悟其描写的基本情况。以此比较各处巫山,自然可以判定是非。
第一点而言重庆巫山临长江,武汉西之巫山临汉水,寿县东北之巫山临淮水,湖北随县之巫山(指大洪山)有大富水、小富水、平坝河,大、小富水汇流后称大富水,于孝感境又与平坝河汇流,而后人汉水。四处巫山均高山临水,唯随县西南之巫山水流颇小,难称之为“渊”。重庆巫山诸峰海拔多在1000米以上,随县巫山(大洪山)主峰也在1000米左右,而武汉西与寿县东北之巫山则为丘陵,但相对周围之山可称为高,如夸说“上属于天”未尝不可。
第二点而言重庆巫山有所谓12峰之说,而且就其山脉来说又与大巴山相连,所谓“两岸连山,略无阙处”,说“赫其无畴”大概不大合理、随县巫山虽在大洪山脉之中,但其主峰(亦名大洪山)高出其他山峰近500米之多,以“无畴”说之,实可当之。武汉西和寿县东北之巫山虽低,但就其区域地势而言可谓“高山”,可谓“一山独峙”,说其“无畴”亦可。
第三点而言四处巫山在雨季都可以出现“百谷之俱集”的情况,尽管“百谷”或是溪流,或是大河,或雨后成溪,或常年流水。但临“稸水”即湖泊之巫山,只有武汉西之巫山具备这一条件。据清胡祖翮《荆楚修疏指要》记载:“横湖、江西湖、小松湖、许家湖在县(指汉川县,今湖北汉川市)东;白石湖在县东南;殷庄湖、却月湖在县南;刁汉湖、沉下湖在县西;瓜子湖、五湖、清水湖、重石湖在县西北;三台湖在县西北接应城界;大松湖、安汉湖在县北,名冈子湖。”清之汉川县治即在此处巫山东麓,互相毗邻。于此处巫山之上,四方眺望,均可见“稸水”之湖泊,而其他三处巫山则未见有湖泊的记载。
第四点而言在战国之时,四处巫山人迹罕至都可能生存着猛兽猛禽,然而武汉西之巫山在楚云梦之中,而云梦又为楚王田猎之所,这在《战国策》中多有明确的记载,《高唐赋》所记的“纵猎者基趾如星”,千军万马狩猎的场面,只有在这里才可以实现。至于重庆和湖北随县之巫山是不适于大规模狩猎活动的,寿县东北之巫山虽可进行大规模狩猎,但由于距南郢太远,且有大别山阻隔,楚怀王或顷襄王是不会去那里打猎的。
第五点而言在战国之时,四处巫山的植被当都未遭到破坏,说其山高林密均无不可。但值得注意的是“茝”、“蕙”、“江离”、“荃”、“射干”、“揭车”等草本植物,其中“茝”与“江离”属藻类植物,即为水生,它们生长在湖泊池沼等相对平静的水域,很难在急流的山水或奔涌的江河中存活,尤其是“薄草靡靡,联延夭夭”连片丛生的藻类则难以在湍流中见到。由此,我们可以作这样的推理,重庆巫山下的长江、安徽寿县东北巫山下的淮水、武汉西巫山下的汉水、湖北随县巫山周围的山间之雨后瀑流中当不适合“茝”与“江离”的生长。何况问题的关键是:《高唐赋》描写的“茝”与“江离”是生长在“地盖平”、“箕踵曼衍”的山顶,而只有如此的山顶地貌,才可能有池沼的存在,才有“茝”与“江离”的生存环境。考察四处巫山,只有武汉西之巫山具备这样的环境(参后文第七点说明)。
第六点而言巫山下“状若砥柱”的景观,在四处巫山下都有可能出现。砥柱在今三门峡市黄河中,山形如柱,故名。只要山势或石状与之相似,就可以说是“状若砥柱”。事实上,在《大清一统志》中几乎全国各地都有以“砥柱”命名的山或石。遗憾的是无论在古文献的记载中,还是在实地的考察中,在四处巫山附近,我们都未能发现这样的景观。然而“状若砥柱”是宋赋巫山的特征性标志,我们期待将来对此会有所发现。
第七点而言关于“上至观侧,地盖平。箕踵曼衍,芳草罗生”的山顶地貌,从我们现已了解到的资料来看,只有武汉西的巫山山势与之相近。《太平寰宇记》说武汉西之巫山(阳台山),“山在汉水之阳,山形如台”。山形如台,当然说山顶是平坦.的,这与“地盖平'正相吻合;山形如台,也可以说山顶形状是为方形或长方形(已知的古楚台多是长方形的),这与“箕踵曼衍”,即簸箕形状,可谓近似。这里我们还可以回应以上第五点的问题,此山山顶为“箕踵”形,那就是说山顶的三面如簸箕的边沿,当有低矮的为墙垣状的台沿,这样的地貌,山顶之上,“箕踵”围绕之中,才会在雨后保存雨水,才会形成小型的池沼,才会有水生植物生长。
以上我们从七个方面分析了四处巫山的地形地貌,在比对中不难看出,在四处巫山中,只有武汉西之巫山最接近宋赋巫山的描写。
其实,关于宋玉《高唐赋》中巫山的地望,宋玉本人早已有所交代:“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望高唐(在巫山)之观。”“惟高唐大体兮,殊无物类之可仪比。巫山赫其无畴兮,道互折而层累。”既然于云梦能够以目所及,巫山自然当在云梦之中。因此,闻一多先生在确认“楚高唐神女所在的巫山是在云梦”时,并没有举证,也无须举证。只是因为重庆巫山以外的其他各处巫山,在地名沿革的变势中,自西汉以后都改变了它们的名称,如山东之巫山,后称孝堂山;湖北随县的巫山,后称大洪山;武汉西的巫山,后称阳台山,或仙女山。它们的原名由于某种历史的原因已被历史淹没了,以至于北魏时郦道元《水经注》在误认传说中秭归楚王城为楚始都丹阳的情况下,又误认了重庆巫山为宋赋之巫山;以至于唐李善根据只知有南郡巫山(即重庆巫山)而不知有他的东汉人的《汉书注》误注了宋赋巫山;这才出现了古今学者关于巫山地望问题的争论。按照学理,面对着宋玉本人的赋文、郦道元的《水经注》以及李善的《文选注》,你认为哪一种文献资料最为可信?回答当然是肯定的,宋赋是第一位的。因此,宋赋之巫山,理当为武汉西之巫山,此山后称阳台山,今称仙女山,此山在古云梦东部区域之内。事实上,我们的考辨比对也充分证明,只有武汉西之巫山才符合《高唐赋》的语境。

最后有一问题需要说明,在我未看到秭归古城遗址发掘情况资料时,我认为武汉西之巫山是在历史地名迁徙的过程中由重庆之巫山迁徙而来的,现在考古证据已经证明秭归古城遗址并非是楚始都丹阳的故城,那么重庆巫山也就不可能是楚人祭祀高禖的所在,而大多数楚古史研究者又认为楚始都丹阳当在今湖北西北部,即湖北随县巫山一带,因此,我改变了看法,即认为从地名迁徙的理论说,在重庆巫山以外的湖北随县巫山和安徽寿县东北巫山中,湖北随县巫山很可能是楚高禖的原发地,武汉西之巫山之称谓很可能由随县巫之名迁来,而寿县东北之巫山又是由武汉西之巫山称谓迁至,因为寿春之成为楚之都城在公元前241年,在楚襄王去世而后,又在楚都南郢、陈郢之后,楚人迁都至此,为了祭高禖的方便,才将巫山之名迁至寿县(古称寿春)东北的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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