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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一路向西(2)

 昵称45109175 2022-04-29

从火车站到父母的住所大概要二十分钟的样子。穿过小区岗亭和一排排整齐的榆树林,推开屋门暖气裹身而来。大半年的持续供暖,若非室外作业也很难能感受到室外零下15℃的极寒天气,这是南方人少有能感受到的。也是老人一直喜欢居住在新疆的一个原因。

看到长高了不少的孙子,母亲迫不及待的带着他打开了双层玻璃的窗户,逐一介绍着厨房外面窗台上天然冰冻的羊肉,牛肉,鸡肉还有大个的草鱼和带鱼。两位老人向来节俭,这一大堆的食物也算是他们的最高礼遇了。而父亲则向我追问着一路上的情况,并叮嘱以后还是坐飞机吧,火车太辛苦了。“父母在,不远游”,在陪伴上作为子女这些年做的太少。这是我一直愧疚的一件事情。汶川大地震那年背着行李独自离疆,母亲瘫在楼前痛哭了许久。“老母与子别,呼天野草间”,年少的轻狂“东出”给家人带来了太多的牵挂。但困窘的生活,却像一节马力十足的火车头一样,拉着我们西出东进。期望出去寻找一丝适合自己的立足之地,是我们这一代乡村少年的梦想。当年兄长少年随亲友西进寻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河南的农村小院南北成排,很是规整。正房五间加东屋三间和围墙一起围成了一个方正的农家小院。院中间是一口手压水井,顺着出水口下面的水泥水槽下去是一条排水沟,沟的边沿种着无花果、月季、牡丹、香椿、花椒还有一颗珍贵的南方树种,棕榈树。夏季来临,大大的棕榈树叶成了制作蒲扇的上等材料,虽稍微有点重但也算玩的不亦乐乎。水井上被一颗手腕粗的梧桐树照着,即使烈日艳艳,却也有几丝凉意。“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奉奉萋萋,雍雍喈喈。”知道梧桐树可以招来凤凰之后,孩提时每次走出堂屋正门都要下意识的抬头望一眼,以便能礼貌的迎接凤凰的到来。困窘的乡村童年,希望一直在未知的远方,有时候远的就剩下晚上孤寂的老屋和凛冽的寒风了。家哥进疆后经常往家里写信,但因路途遥远往来一次信件也要将近两个月时间。所以每逢周末回去能给母亲读家哥的来信便成了一家人最开心的事情了。母亲总是一边干着针线活儿,一边听我念信。时而开心,时而蹙眉,不停的叮咛着院子里干活的父亲记着需要回信的内容。门口的小花猫在门槛下不停的翻滚着,不时的偷瞄我们一眼。乡村的生活枯燥而又静谧。

阔别十年,又恰逢春节。一家人的团聚自然是少不了的。家姐夫贾哥,祖籍洛阳,在库尔勒长大,年轻时一直在西亚的几个临国做进出口生意。一口流利的维语和哈萨克语,带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民族团结的热情。知道我们要回来,早早的在朋友那里淘来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伊利大曲。每次一起喝酒总记得念叨一边,这些酒现在是喝一瓶少一瓶了。并几次提议带大家去吃烤全羊,游罗布泊。新疆人的热情总是让人无可挑剔的。

大约年二十八的样子,大姐也从重庆赶了回来,并带回来了各色的重庆小吃和火锅调料。这是近三十年来家里最全的一次聚会,所以都倍感珍惜。并一起照了全家福。知道大家回来,住在开发区的起哥早早的打电话过来让去博湖带点新鲜的湖鱼回来过年吃。起哥和家哥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进的疆。早些年做钢管租赁生意,现在又做上了水产经营,城里城外都有他开的鱼庄。博湖自然成了他原材料的首选地。曾经无数次脑海里闪现过一队长长的加长版拖拉机拉满钢管从天山的深处驰来的景象。幕色中寒月如钩,地面上积雪照的山路上白亮白亮的。

因为还有一段距离,大年二十九吃过早饭提前约好就各自出发向博湖开去了。出市区,车子一直行驶在开阔的平地公路上,稀疏的积雪点缀着大片黑色的戈壁滩和远处黑黝黝光秃秃的石头山,在惨淡旭日的照射下显的苍白无力。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十分的激动,各自讲着自己所在城市的乐闻趣事。不时的指着外面远处的风景,单调但很感人。两个孩子各自躲在自己母亲的怀里,相互嬉戏着,说笑着。

车子穿过平地驶进了弯弯曲曲的山间公路,路边越来越多的积雪仍难掩石山的贫瘠。一眼望去除了黑灰色的石山就剩下天上一道阳光穿过阴云的灰白了。仰望天空不见一只雄鹰翱翔。这个时候能感受到行者的伟岸,周围的戈壁滩和石山因此变得灵动了起来。空山不见人,唯有途车行。


美丽的博斯腾湖(维语:绿洲)坐落在天山南麓焉耆盆地东南面的博湖县境内,属于山间陷落湖。湖面东西长55公里,南北宽25公里,海拔1048米。主要补给水源是开都河,同时又是孔雀河的源头。湖面常年光照充足,热量丰沛,雨量稀少,素有中国西海之称。《隋书》记载此湖有“鱼、盐、蒲、苇之利”。又因其距离南疆最大的城市库尔勒只有三十公里左右的路程,给开发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车子驶出山间,速度慢了下来。不远处看到了稀疏的苇草丛,还有散落在地面上越来越厚的苇叶,积雪覆盖了整个地面。一只压低尾巴的小麝鼠灰溜溜的从路边逃进了苇草林。家哥讲到,车子已经行驶在博湖的湖面上了。言语之间流露出了几丝紧张和不安。对他来讲这种行车应该是再普通不过的了,而今天车子上坐满了家人。随着四个车窗玻璃被轻轻的摇下,一股刺骨的寒风挤了进来,充满了整个车厢。这是湖面上驾驶的经验,万一遇到薄冰车子落水,车子里的人可以从打开的窗户逃生,这是最后的希望。家哥一边顺着别人开过的车道小心行驶着,一边给我们讲到。车子里的氛围也紧张了起来。大家紧张的望着前边苇草丛间的小道,试图发现一切可能发现的隐患。甚至脑海里还飘过了从刺骨的湖水中冒出的影像。以前听家哥讲过,一次在湖面上收割苇草不慎落水。从冰窟窿里爬出,狂奔几公里到基地换衣服,差点就倒在了这博湖之上。西出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尽管已是今非西比。

穿过一大片茂密的苇草林,车子再次驶进了一块布满积雪的开阔地带。远处枯黄的苇草林排成了天际。湖面上停放的车子和几个围在一起的打鱼人告诉我们目的地到了。

看到我们来了,早到的起哥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笑脸并带来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你看我今天特意把家里的一台旧桑塔纳开来了,你可以在湖面上玩下漂移。”起哥是家里最热心的兄长,从小就喜欢把日子过的很精致那种。农村的生活艰辛而又困窘却总能看到他身着一件褪色但很干净的长款皮衣,手握一印有红色宣传标语的茶缸和周围的邻居谈论着村里村外的大小事情。西坑淤泥里的泥鳅肥了,池塘边的黄鳝上钩了,南沟的黑鱼进窝了,这都逃不出他的的火眼金睛。讲起这辆桑塔纳的由来,言语之间透漏着珍爱和赞许。早年来新疆吃了不少苦,这些物件都是他们西出创业中的回忆。“漂移”在我的记忆里是一件即高端刺激又充满危险的运动。去年从巴黎回国的胡总在提到年近八旬的老板时,特意提到了老板喜欢开着他新买的玛莎拉蒂在冰上漂移的事情(不过周围都是有专业的人守着的)。她微眯的双眼中透着几分赞许和崇拜。但是望了望眼前的这辆车子最终还是没敢上去,对此起哥充满了无奈和不解。“那好我开几圈给你看看”,起哥眯笑着把车子启动,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在不远处一个急刹车,轮胎在冰面激起了一排冰花。车子随着左转的方向在冰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从此在我脑海里又多了一份起哥洒脱的回忆。随行的一伙儿早已忘却了冰面的危险,肆意的狂奔在那茫茫的白雪之上。

“上鱼了!”随着喊声我们围向了放有渔网的大冰窟窿周围,渔网是昨天晚上已经放了进去的。随着笼式渔网的升起,一堆活蹦乱跳的鱼儿跳出了水面。几个孩子在边上尖叫着,欢呼着。


美丽的地方总缺少不了美丽的传说。聊起博斯腾湖的由来,打鱼的维族老人总是津津乐道。相传有一对年轻的恋人,小伙子名叫博斯腾,姑娘叫尕亚,他们深深地相爱。博斯腾湖不知何时,天上的雨神发现了美丽的尕亚,要抢她为妻,尕亚誓死不从,雨神大怒,连年滴水不降,于是草原大旱。勇敢的博斯腾与雨神大战九九八十一天,终于使雨神屈服,但博斯腾却因过度疲惫累死了。尕亚痛不欲生,眼泪化作大片湖水,最后也悲愤而死。为了纪念他们,当地的牧民将该湖命名为"博斯腾湖"。而博斯腾湖丰富的渔业和苇业资源也世世代代滋养着在此居住和创业的人们。博斯腾湖的冬季是收获的季节,一辆辆载满芦苇的大型拖拉机和拉鱼的车子从博湖的深处走出,带来的是大漠深处的馈赠和库尔勒人民的热情。这让西出的人们一路凯歌而上。 
      
博斯腾湖,天堂之湖,她像一位睡美人一样静卧在天山的怀抱之中,如诗如画。随着四季更替变换着美丽的着装,似沙漠深处的一股清风扑面而来。有诗云:

倒影天山入水中,烟波浩渺接长空。
湖边芦苇新芽绿,岛上胡杨老干红。
踏浪村童惊冷雨,抛钩渔父借熏风。
诗人稳坐轻舟内,一段清歌酒一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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