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多娃的春节(十四)

多娃的春节(小说)

张玉冰

十四

多娃听到那男人打通了电话却说不清事情，他的方言多娃也听不懂。就腾出一只手来要了手机，“主任好！我在医院外面的马路上遇到有个产妇已经生了，现在脐带没法断，胎盘没有排出来，外力又拽不出来，产妇既无阵痛又不努力。怎么办？赶紧派人来接产妇进来吧！”

多娃一口气说完，听到一位护士转述道：主任正在手术，你赶紧与家属把产妇送进医院。

多娃冷静下来，叫那男人抱起产妇，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挽着他们的包，紧靠着身子往医院里面走，不能快也不能慢，必须步调一致。这情形就是：她、婴儿、产妇及那男人，四人像一体，她抱着婴孩，婴孩的脐带连在母亲体内，母亲被男人抱着，互相不敢分开走，好不容易挪到医院大门口，那男人已经累得颤抖，抱不住产妇了，多娃汗流浃背。刚停着喘口气，有个护士推着平车从门诊楼跑来，多娃认出是产科新来的实习护士。

脸色苍白的产妇被飞快推进产室，多娃松了口气，赶紧去洗手，换衣。

产妇输了催产素，胎盘顺利取出。

那男人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是淡漠地像个木偶人一样。

恢复了神志的产妇露出怯怯的微笑，见到产科每一位医护人员都轻轻地说着方言，大概就是吉祥的话和感激之情吧。

多娃从早到晚又是整整一天的班。万家灯火时分，她才挤公交车回出租屋。车上学生挤得严严实实，吵吵闹闹，与医院里那种轻声低语的氛围完全不一样。她想到主任早晨的短会上说：“我们院上年统计数据，一共生产了一万四千八百六十九个婴儿！”话音刚落，大家惊讶地都“哇”了一声。多娃想看看这会儿往家奔的车上和路上的学生，就能知道医院的生产量并不稀奇。又想到过三五年，她亲手接下来的婴儿都该背着书包挤着公交上学了，不由得对着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女孩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