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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婆

 wandawy 2022-05-17 发布于上海

想要搜刮一下记忆中老上海的人物,发现自己儿时对人物的印象实在淡薄,没什么人可以写,但猛然间,却想起了我的外婆,一下子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外婆就是记忆中的老上海人,土生土长,出身纯正。

从我有记忆开始,外婆就一直是年老的模样,因为母亲出生较晚,所以等到我开始记事,外婆的的确确已经是一位老太太了。外婆个头不高,始终身着老式灰色的斜开襟褂子,就是要把手伸到腰间去系盘扣的那种立领款式的棉布罩衫。脚上始终是一双布鞋,那个年代的外婆竟然没有被裹脚,也是幸运的。外婆身形有点佝偻,两腿扒开,走路有点摇摇晃晃,但还尚算稳健。一头银灰色齐耳短发,总是挽在耳朵后面。外婆脸上皱纹不少,不过后来也没见增加过。外婆的眼神不好,母亲跟我说外婆在她小时候就让母亲帮着穿针引线了,当时的母亲非常想不通的就是怎么一根针的孔隙都看不见呢,现在到了母亲自己也要我相帮着穿线的时候了,她才理解老花的感觉。外婆听力也不行,很早就戴上了助听器,我有一次拿着她的助听器套在自己耳朵上,哇,外面的世界轰鸣吵杂,身边的人讲话声音就跟打雷似的,震得我耳膜轰隆隆的,赶紧扯下。外婆的牙咋一看整整齐齐,全套假牙,每天早晚都会看见浸泡在盐水中清洗的她的假牙,没了假牙的外婆可真正是个瘪嘴老太太了,那模样也挺可爱的。

外婆嘴巴不小,讲起话来中气很足,加上她耳聋,深怕自己不被听见,所以愈加大声地表达,更加是屋里屋外都能听见她的嗓门和爽朗的笑声。最最喜欢外婆的笑声,看她裂开嘴仰天大笑的样子,笑得酣畅淋漓,笑得荡气回肠,看着她笑,就不住也要跟着笑,渲染力实在太强。

外婆中年丧夫,孤身一人含辛茹苦带大膝下儿女,也实属不易。也是因为这样,外婆膝下的子女也更加能够珍视彼此间的亲情,这样的亲情把大家牢牢地栓在一起。

外婆最最没有长者风范,凡是第三代,无论是她的孙辈还是外孙辈,她一律让我们都叫她“恩妠”(沪语“奶奶”的意思),说是这样比较亲。所以,我们一大家人,不分里外地都以“恩妠”称呼她,这样也省去了好多孙辈和外孙辈的区隔,一个大家族其乐融融,倒越来越亲起来了,这样的亲情,就这么一辈辈地传下来,现在还紧紧地包裹着我们。无论是嫁出去的,娶进来的,都还标榜着自己是原汁原味的“一家人”。

暑期里,常常被父母打发到外婆家里过暑假,和表哥表姐们疯玩。外婆知道我爱吃饺子,而上海的原住民都爱吃馄饨。所以每次包馄饨,外婆总会包一半饺子,这样我就和原住民的表哥表姐们一样可以饱口福了。往往中午吃了都会剩下好多,外婆就拿出一个大竹篾,把煮过的馄饨饺子铺在上面,晾干,第二天可以油煎着吃。表姐和我都是吃货,尤其是我,一不出意外是停不下来的,即便中午吃得肚皮已然圆滚滚了,可是瞅见外婆安心午睡去了,那一整个竹篾又铺排着依然让我垂涎欲滴的饺子,我就撺掇表姐趁着外婆睡觉,去厨房偷拿凉的馄饨和饺子到我们床上来吃。往往是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床上还留下我们偷拿的没吃完的馄饨饺子。外婆总能看到,但从来不说我们。无声就是默许,所以,我们都知道外婆会任由我们胡闹而更加无所顾忌,所以我这个小胖纸过一次暑假就会更胖一些、更重一些回去。母亲告诉我,她和小舅的童年没有我们幸福,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里,母亲和小舅每次都会去抢着盛饭,这样就能比别人多吃些锅底的锅巴,好垫吧垫吧饥饿的肠胃。从那样的年代一路走来的外婆,可能对“吃”和“胖”有别样的情感,才能容忍我作为一个小姑娘家家,竟然可以被喂养地那么滚圆而肉感十足。

主创人员

文字:       Wanda

编辑:       帅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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