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李松先生撰写的《金铁烟云——可染书风漫议》一文将分为:“从习赵到酱当体”、“论笔法”、“笔墨如人性情”、“意在神韵”四个部分分期推送。通过对可染先生书法的研究,诠释中国绘画与书法之间的密切关系,探究李可染在书法上取得的成就与绘画成果卓著的内在联系。 【相关阅读】
(1)从习赵到“酱当体” |金铁烟云——李可染书风漫议 可染书风滥觞于四十年代,到八、九十年代达于大成,产生巨大的社会影响。1987年,师牛堂画案1959年12月5日,李可染在中央美院中国画系讲授《论笔法》对书画艺术的用笔规律和自己的经验作了全面的论述,标志着可染书风理论的成熟。李可染说:“他从师齐白石、黄宾虹,学了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心得之一是笔法。讲得最好的是黄宾虹,实践最好的是齐白石。”1947年,李可染观恩师齐白石作画 这五法原于黄宾虹的著作。黄宾虹1942年答顾飞函中论画法:“沉着二字,鄙意以平、圆、留、重、变五法为之。用笔平,言如锥画沙,不平由挑剔轻浮;圆言如折钗股,不圆则妄生圭角,全无弹力;留则如屋漏痕,不留则放诞犷野,全无含蓄;重言如高山坠石,不重则风吹落叶,满纸草率;变如锋有八面,字有八法,不变则横画如布算直画如布棋。”
李可染结合自己的实践经验,对五法作了创造性的发挥。他说:“平 是线条最根本的规律,用笔'力量基本上要匀,不要忽轻忽重,应该基本上是平的。’最忌坠与飘,坠是笔没提住,飘是没捺住。”力量均匀的同时,还应有变化。
圆:“线条要圆,要善于画有弹性的线。宇宙间的形象是'十曲九直’,树无寸直,人亦无寸直,从直线开始是对的,但最后应当以曲线表达。”圆,作为重要的审美范畴,对其它艺术门类也是共通的。王朝闻在文章中讲过盖叫天的见解:“盖叫天一再强调舞姿的美,他说舞姿一定要圆(饱满的、完整的),照顾各方面(富于动的感觉,适应各个视点),有分量(夸张、稳定和沉着),利落(不拖泥带水,有分明的节奏)……但绝不是主张不顾具体内容,为好看而求好看。”说的是戏剧的舞姿,不也可视作对书法的笔法之美的欣赏么。
留,李可染认为“中国画线条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留,它是中国画的三昧境界”。古人讲“留处见行,行处见留”,李可染说“留就是对笔的控制能力,好的线条要完全能控制住,不能控制的是败笔。齐白石的线条就处处控制。”“音乐家也是如此,唱的每一分秒,声音都控制,有高低、摇曳的变化。”
重,李可染说:“中国人用笔以峻劲为主,表现事物要求有力,有些画很轻飘,轻飘与浓淡无关,他说黄宾虹、齐白石笔都很重。中国大画家的作品无不厚重,要稳、准、狠。”传统绘画理论很强调这个重字,“在初学终当以重为入门之要”。(清·张庚《图画精意识》)
关于变,李可染说:“平、圆、留、重是根本,在此基础上求变化。笔要有轻重、挫顿、方圆。一定要在平的基础上求变化。”
观李可染书法作品,可以从中感受到“变”扩而言之,还有两层内涵,一是由正而变,二是似奇反正。徐悲鸿评价齐白石是由正而变的典范:“艺有正变,惟正者能知变,变者系正之变,非其始即变也,艺固运用无尽,而艺之方术,至变而止。”齐白石能由正而变,“因其艺至广大尽精微也”。“夫道以中庸为至,而固含广大精微。昧者奉平正通远温顺良好为中,而斥雄奇瑰异者为怪。其狂则以犷悍疾厉为肆,而指气度雍容为伪,互相攻讦,而俱未见其真者也。”回想60年代,有人批判李可染、石鲁作品为野怪乱黑,正由于不谙由正而变之理。“似奇反正”是中国绘画的一个重要观点。主要是讲字的间架结构。
李可染曾对学生讲似奇反正的道理:“正即均衡、稳当,似奇反正即变化统一。”“奇要在真实可信的范围之内,荒诞无稽不能算奇。程砚秋的戏非常奇,是奇中见正。……我是喜欢奇中见正的。”“要奇就得狠,不能平淡。”“画要奇,奇到极点,但要叫人信服,不要不可信。”他说潘天寿说齐白石的画狠,就是说他不平淡的意思。正与变,正与奇,都是艺术中的一对矛盾,由正而变,似奇反正,讲的是如何解决矛盾的对立与统一的关系,也正是可染书风之精采处。李可染说“线条'重’与'慢’是关键。用笔要先能站住脚,最好的线条就是最能控制的线条。”
在《论笔法》中,他称赞老师“齐白石的笔法好,他的画与别人的画放在一起,别人会吃亏的,齐白石的画气势太大,精神力量逼人。别人的画相形之下变得像影子一样了。”“齐白石的字写得极好,力能扛鼎,齐白石在几十年来的绘画实践中,笔法成就最高。”何以能如此?李可染说:“我在齐家十年,主要在于学习他笔墨上的功夫。”他说齐白石笔法达到高峰,行笔很慢,沉涩,力透纸背,收笔戛然而止,毫无疙瘩,笔法中叫“硬断”,力平而留,到处可收。而他跟随齐白石最大的体会是行笔要慢,他曾多次以这个“慢”字告诫朋友和学生。李可染《午困图》题跋
李可染《赏荷图》题跋 “第一是间架,即轮廓、形象,首先要注意线的形象和结构的形象,即要注意间架。间架要注意变化。”第二是线条,“练字最根本的是练线条,是写字最重要的一点。”要既刚且柔,柔中见刚,刚中见柔,好的线条要绵里包针,要追求内含的力量,力量与含蓄二都都很极端,但必须统一。第三是意态,即神气。“字是艺术,字如其人。毛泽东的字变化不可测,孙中山的字敦厚,颜真卿的字有庙堂气,禇遂良的字如小鸟宜人,'羲之如龙,北海如象’。”
李可染还讲到“字势雄强,'势’字很重要,是使字体产生力量的重要原因。'气’是关联,在整个的结体上要以气贯联。一张画很有气势,气主要在于贯联,生动也在于贯联,而不在于动态。古人讲'若断还连’,完全在于有气势的贯联。”他称赞“过得笔墨关的,没几个人,邓完白是一个,齐白石是一个,吴昌硕是水平最高的。今天看颜真卿的《祭侄稿》用笔线条那是厉害。”“吴昌硕笔墨水平在近百年是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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