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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纯真诗心美丽 娄炳成

 娄炳成 2022-05-26 发布于甘肃

青春时代,是诗歌的时代,是文学的时代。因为在青春时代,我们的心就像春天一样蠢蠢欲动,有成长的草芽要破土而出;有膨胀的树叶要迎风透露;有憋饱的蓓蕾要应时绽放。少男少女们,本身就是诗歌,本身就是文学。因而,他们都会操起稚嫩的刀笔,去写诗,去做文章,哪怕仅仅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一种情感的抒发,没有城府,无需高深,本心素面,就像自己在心目中用清纯的感觉、无邪的情思所框定的世界一样,纯洁而又美丽。

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女士,已成文学大家,华夏知名,但让她现今再去写《哦,香雪》,就未必写得出来;即便是写出来,那一定是多了许多老辣,少了许多青涩,少了许多少男少女眼里那个世界的干净与美好。故而,许多的少男少女愿意走近萧红,愿意走近冰心,愿意走近巴金,愿意走近柔石,愿意走近郁达夫,而很少有人愿意走近鲁迅和鲁迅笔下的那个世界。处于青春萌动期的少男少女们,天真烂漫,心无设防,对鲁迅和鲁迅笔下的那个世界,有着本能的恐惧,有着天然的抵触,就像幼儿天生怕黑一样。

我在哈达铺中学只就读了一学期,除了南河的几位同学,其他的同学几乎都忘记了姓名,没有了印象,唯独一位家住阿坞的同学,虽然我忘记了他的姓名,但记忆深刻。这位同学个头较高,眼睛近视,但不戴眼镜,由于那时间他已经熟读唐诗,便很有些诗人的气质。他告诉我,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并且将他的已经阅读过数十遍的《唐诗三百首》借给我看,使我平生第一次走进了古代诗歌的世界,走进了一个十分诱人的精神领域,受到了美的熏陶。凡有我看不懂的,他就给我讲解,如今回忆起来,他那颗诗心是早熟的,虽然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少年,但他对古代诗歌的理解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他甚至对押韵、平仄、对仗、古韵与今韵的区别等,都有所研究。然而当时的我,却只对诗歌呈现给我的美妙的意境感兴趣,而对他说的那些理论性的知识无动于衷。我在转学到县城就读,与他分别时,他按照唐诗中写的,赠我以柳条,表示依依不舍,很令我感动。

这大概就是文学的启蒙吧?文学启蒙,往往是从激发人的“诗心”开始的。就如同佛说人人都有“佛心”一样,人人也都有“诗心”,只是它是一枚不定时的炸弹,契机是它的引信,在特定的条件下它才会爆炸,或者在少小时,或者在中年,有的人直到晚年,才会爆发即所谓的“大器晚成”。契机未到,它就一直沉默着,甚至会沉默到底,终身不肯发出一丝响声。

回顾我自己,儿童时代爱看连环画,少年时代爱看民间故事,那都不能算作对文学的爱好。直到十八岁时,我开始动笔,写了一篇不无模仿痕迹的短篇小说,才算是对文学写作真正有了兴趣,有了想法。那时间,我正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插队锻炼,虽然劳动强度很大,业余时间较少,但总想读点书,写点什么,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并没有任何功利驱使,仅仅是一种个人爱好,个人追求。

一九七五年初春,我在农村插队已经是第二年了。县上通知公社,公社通知大队,要排练一台节目,在五月二十三号(毛主席发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纪念日)这天,参加全县农业学大寨文艺调演,必须要有一个自编自演的戏曲节目。大队支书见我平时喜欢读书写作,就将创作戏曲节目的任务交给我,每天给我记十分工分,外加两包甲级香烟,激励我完成创作任务。我用了十多天时间,完成了一个名叫《棉苗茁壮》的小戏曲,请地区剧团著名的高山戏专家、作曲家杨鸣键先生作曲,竟然获得了县上和地区文艺调演的剧本创作奖。就这样,在这个小戏曲成功的诱惑下,我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

安徒生《丑小鸭》的童话,大家耳熟能详。实际上,现实生活中的“小鸭子”们并不丑。俗话说:十七十八无丑女。为什么?因为十七十八的少女,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气息,如同果子由青涩逐渐成熟,个个开始鲜亮水灵,人见人爱——除非你是一个十分挑剔的人,才会把这个年龄段的姑娘们是否美丑分得过分仔细。另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十七十八的少女,还不懂得矫揉造作,没有油滑世故,其面貌,其姿态,其言行,呈现给世人的是本真。唯其本真,才是最美;唯其本真,才最可爱!

年青好。年青是梦想,年青是希望,年青是资本,年青是一个人走向未来世界漫漫征程的始发站。每一个人都有过青春时代,无论是苦难还是幸福,青春时代永远值得我们留恋,永远值得我们歌颂,永远值得我们怀念,正如知名作家王蒙老先生在其青春时代创作的那部长篇小说的书名——青春万岁!

青春万岁,是我们对青春的热爱,是我们对青春的赞美,是我们对青春的挽留——这已经不是青春本身的事了,而是青春被永远定格在我们心灵深处的那种昂扬向上积极进取的追求,那种太阳般永远燃烧的激情,那种初生牛犊傲视一切永不屈服的精神,那种海纳百川对万事万物来者不拒的渴望和探索。只有童心不泯,才能永葆青春。而童心不泯、永葆青春,还是说的我们心灵的本真,如同赤子之心!

一个人的青春毕竟是短暂的。但我要说,一个人进入中年,没有必要担忧青春已逝,老之将至;进入老年,更无须惧怕黄昏日落,辉煌不再。我们不是虚无主义者,我们决不能用人生的中途驿站和终点站的本该发生的变化,去否定我们当初满怀梦想、满怀希望、满怀信念登上人生列车的那个始发站;也就是说,我们的青春或曾经拥有过的青春时代不能否定,也不容否定。因为,否定了我们的过去,也就否定了我们的现在。

因而,在做人上,我们要始终保持一颗童心;在作文上,我们依然要保持一份童真。童心不泯,则生活永远美好;童真不失,则文章就会增添几分秀丽,少了许多说教,不会让人感到面目可憎,而是可亲可近,与读者的心灵发生共鸣。高深的思想,透彻的感悟,博大的情怀,波澜壮阔的社会生活,与童心童真并不相悖;恰恰相反,我们从老子、庄子、墨子、孔子等先秦诸子百家的经典著述里,常常会读出古代先贤们的童心与童真,他们并不是以传道者的严肃面孔来向我们填鸭说教的,而是像一个慈祥的老者,在对呀呀学语的孙儿孙女讲述娓娓动听的故事,极有耐心地启发我们、开导我们的心智。楚辞汉赋、唐诗宋词,也同样如此,让我们在美丽的童话世界里徜徉,遨游,参悟,在精神的愉悦中慢慢长大。

然而,时过境迁,许多的少男少女在进入中年以后,就不再像当年一样,迷恋诗歌、崇尚文学了;甚至连诗歌、文学方面的书籍也不涉猎了。诗歌、文学,因为其功利性实在太差,属于非物质产品,更多的是务虚的,精神的,灵魂的,与求职、求偶、求居、求官、求升、求酬等谋生务实的现实生活相距十万八千里,在意的人也就愈来愈少了。诗人,作家,无异于出家修行的和尚,除了自己的信仰,一无所有,谁也不会认为去做苦行僧,就是人生最佳的选择。

从蹦蹦跳跳上学的少男少女,到忙于柴米油盐的大叔大婶,老之将至紧跟其后,逼迫着大喘气的人生。在远离风花雪月的忙碌里,年复一年地挣扎着,青春就这样渐行渐远,犹如江河之水东流,一去不返。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曾经的理想未能支撑起惨淡的人生;几度轮回,春去秋来,才发现淡泊的内心难以融入一街的灯红酒绿。于是不得不,告别了诗歌,告别了文学,告别了那曾经被诗歌和文学过度美化了的青春年华。

日本著名动画导演、动画师及漫画家宫崎骏先生说:岁月永远年轻,我们慢慢老去,你会发现,童心未泯是一件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但凡用形而下的仪式感去追忆童心,追忆的不是童心,而是在追忆童身,不客气地说,就是装嫩。装嫩,是对衰老的不甘,是深藏内心对死亡的恐惧。他们本想用年轻的身姿告诉人们“我还年轻”,但事实上却以垂暮的心态在宣示“我真的老了”——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并不懂得何谓童心。

何谓童心?英国哲学家、数学家、逻辑学家、历史学家、文学家,分析哲学的主要创始人罗素说:“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这三种纯洁而无比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这就叫童心,纯洁的激情,原生态的精神世界。永葆童心,对中国成年人来说是一个非常苦涩的概念,是中国成年人脑海里的一个古董,虽然值得傲娇,但终究贵得离谱,不是谁都能下单的。虽然我们不能永葆童心,但还是可以追忆宫崎骏:“如果把童年再放映一遍,我们一定会先大笑,然后放声痛哭,最后挂着眼泪,微笑睡去”。

虽然远离了诗歌和文学,但是,人活着的时候,总是要有一种精神的;生活的滋味里无论包含的是什么,总是要有一种支撑的。胸怀信念,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应该是我们人生一世无怨无悔的选择吧? “诗心”是现在流行的一个词,口头上,文字里,常常出现。何为“诗心”?亦即童心和童真;只不过,诗心比童心、童真说得更艺术一些,更好听一些。我们即使不为诗歌和文学活着,也应该让自己坚守一颗富有诗意的心灵吧?因为,富有诗意的心灵所感知的世界,是人间最纯粹、最干净、最美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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