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小到大，我就特别羡慕有哥哥的女孩，总觉得哥哥可以宠爱、保护妹妹。无奈，我早先两年出生，成了你的姐姐。你的到来，遂了父母“一儿一女”的心愿，也丰富温暖着我的生活。简单的四口之家，每个人就像一件独特乐器，混搭着锅碗瓢盆的鲜活声响，奏响生活的七彩乐章。小时候，一条棉被里，一头是你，一头是我，会调皮地在被窝两头踢腾半天；会为了看动画片抢遥控器；会被你气哭，而后又在你的逗笑中和好如初；会挑唆你跟妈妈要零花钱买来豆沙冰糕，你一口我一口吃掉最美味的豆沙部分……你调皮得让人抓狂、闹心，为此没少挨过父母的训骂。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不断犯错挨训中，你皮实地成长。后来，父母也索性以一种近乎放养的方式成全你调皮的童年。而乡下生活也有太多新奇好玩的事情来满足一个少年的无尽好奇和顽皮。当榆钱树在春天里吐出第一缕新芽，你就早早跟着一帮男孩子开始养蚕宝宝，文具盒成了养蚕工具。一回家，你就认真地趴在文具盒前，用自制的竹镊子小心地翻动蚕宝宝。村里的桑树成了你们时刻关注的焦点，一有新桑叶出条，立即就被采摘。天气渐热，榆树下的知了还没来得及爬上枝头，你又总会趁着天黑拿起手电筒蹲在树下守护，待蝉蛹刚一出洞，立即捉回放进蚊帐。待我清晨醒来，蚊帐上总会安静地趴着几只舒展开淡绿色翅膀的知了，而你却沉沉入睡。听妈妈说，你一晚上醒来好几次观察蝉蜕壳。瓜果飘香的秋季，房前屋后的柿子树，成了你盯梢的目标。一得闲，你总喜欢爬上梯子，顺手摸摸能够得着的柿子，稍稍软糯的，总被你捷足先登，先“摘”走为强。即便招来父母一通训责，不出半天，你又会“故伎重演”。大概因为出生在腊月，你似乎分外喜欢这个易讨嫌的季节。有雪的日子里，你喜欢跟着巷子里的刘叔，带着他家的细条猎狗，满雪地里追赶野兔，雪白平展的平原上，你偶尔比那条猎狗还要敏锐地就能洞悉到野兔出没的方向，脱手猎狗的项圈，大喊一声“快，细狗！”猎狗在田野中飞奔，像是被你射出去的利箭。四季轮换间，你总有饱满的热情和无尽的好奇去让自己的生活变得鲜活丰富，有时会让我羡慕，有人也惹人头疼。时常你们一帮男孩子总喜欢打“四角”（用纸折叠的正方形纸片），挑战者抽出最得力的一只使劲甩出，“四角”被臂膀带起的风劫夹持着狠狠甩向对手们地上的几只，被翻起的四角会成为挑战者的囊中之物。不过，为了叠那些“四角”，我的一些书本会沦为你叠的材料。为此我时常有想跟你打一架的冲动，但你总嬉皮笑脸着说解释那些书都是过去的旧书本，并舔着脸催我赶紧读高年级。如此，高年级的书本更最适合叠巨霸型“四角”。一贯的欢喜冤家，在许多次黑夜降临后，却成了暗夜中的同盟军。那时候，父母务工在外，时常早出晚归。天一黑下来，我们姐弟两就用彼此的身影陪伴着对方，用调高的电视声响驱散深夜里可怕的静谧，甚至用前厅后院所有亮起的灯光驱逐孩童惯性臆想的鬼怪。那时候的你，总是安安静静地陪我看电视，或认认真真写作业。一路成长，父母对待男孩女孩的教育方式总免不了有些偏差，对弟弟，是六十分万岁的开明，对姐姐，却是八十分才算合格的严厉。同一个屋檐下走出来的一对姐弟，呈现出的也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安静好学的姐姐，调皮好动的弟弟。只是回归本质，在你面前，我就完全败露自己所有的不堪，我的好吃懒做、我的胆小懦弱、我的口是心非，甚至偶尔萌生的一点小恶意。而你，总喜欢围着我逗笑一通，见我生出一些脾气，倒有几分满意地溜走，溜到更广阔的天地，与你的伙伴、花鸟、虫草为伴。惹得大半天见不到你的我，又开始满村庄找你。我以为日子会一直在欢笑逗闹中携手走过，不想小学刚一毕业，我们就过早地分开，而后沿着各自不同的轨迹越走越远。后来我去了县城、省城读中学、上大学，而你一直在老家孤单地度过自己的初中、高中，那几年，我们始终错位、分开着各自成长。只有在周末回家时，我们才能见到对方，而你也会呆在家里陪我聊天，给我看你新买的磁带，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捯饬各种电子产品，喜欢上了听刘德华、beyond的歌。初二结束的暑假，你的个头猛窜到一米八，也长起了胡须，学会了抽烟，喜欢打篮球，有了青春心事，只是依然对学习提不起兴趣。很多时候，你鲜少和父母交流，倒是愿意与我分享你的故事、你的想法、你的苦恼。你一边会为自己寻找成功的方法，一边又能给自己的失败找来理由，像是在给迷茫的青春寻找一条退路。偶尔回家，我们还是会坐在一起看电视，只是都已经开始推搡着问对方想看哪个频道。返校的时候，也总是你骑着自行车载我到车站，从车后座看你，高高的个头，依然单薄的肩膀。地域上，我们在进一步拉大，时间上，我们陪伴彼此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我在外地读大学的最初两年，总喜欢给你写长篇大论的信笺，但收到的时常是你只字片语的回信。直至大三，我们彻底中断了书信往来，因为，你南下打工去了。各种原因，百味陈杂。在外务工的日子，我辗转从妈妈口中听说你在那边吃过不少苦，但每每接到你的来电，传来的依然是随性、无所谓的口吻。你学会了安慰别人，像个小大人一般叮嘱我注意身体，却从未对我说苦喊累，每个月准时为我汇一笔生活费…… 有人说，手足是父母送给孩子最好的礼物！深以为然，亲爱的弟弟，谢谢你选择我做你的弟弟，谢谢你带来的欢乐和“烦恼”，谢谢你做我一生最相熟、陪伴最长久的亲人。发表于《中学生博览》，见刊标题《想念你，我的欢喜冤家》。好多年前写的稿子，如今我们少了欢喜冤家的打趣，多了些沉稳和渐行渐远。 作者简介 清池，为自由而努力的码字工，扫描下方二维码交流合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