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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耕】号子与田歌

 思乡远梦 2022-06-07 发布于北京

  号子,即劳动号子,是劳动者聪明才智的结晶。在漫长的人类社会发展历程中,劳动号子伴随着劳动者的劳动,并和劳动节奏密切配合,发挥着协调、指挥劳动的实际功用。劳动人民在劳动过程中,尤其是集体协作性较强的劳动,为了统一步伐,调节呼吸,释放身体负重的压力,劳动者常常发出吆喝或呼叫,其音乐形象粗犷豪迈、坚实有力,真实地反映劳动状况和劳动者的精神面貌,抒发出劳动人民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的种种感受,也是社会生活劳动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沙湖沔阳洲,原为古云梦泽一角,湖域河渠湖泊密布,物产资源丰富,既是“水乡泽国”,又称“鱼米之乡”;既是“水袋子”,又是“歌窝子”,这里的人民勤劳勇敢,朴实厚道,聪慧乐观。千百年来,在劳动生活和求生存的斗争中,他们创作出了大量的号子,其题材丰富、语言生动、曲调优美、形式多样,如打硪号子,榨油号子、搬运号子、龙船号子等。这里只浅谈一下打硪号子。

  沔阳硪歌,是民间挑台基、筑堤坝时唱的歌,又叫打硪号子。硪的书面语叫夯,是砸地基时所使用的一种工具。硪按硪型可分为木硪、片硪、石磙硪三种,而硪又有抬硪与飞硪之分。木硪多为二人操作,夯实工地的角落和田埂等地方。片硪,约两尺见方、二十公分厚、五十公斤重的一块青石,四角凿有孔,系着八根绳子,由八名硪工各扯一根,匀称地站在片硪的四面八方,硪工往往将片硪甩过头顶,其速度较快,故又称飞硪。石磙硪用的是碾场的石磙、四根硪杠以及粗麻绳扎成,比起片硪来,抬硪就笨重得多,往往打重硪时使用,如夯实台基堤坝,大型闸泵工程等,打石磙硪由八人、十人不等的硪工抬起木把,随着硪歌的旋律和节奏将硪尽力抬高,然后突然松手抛下,将松土一遍遍夯实。打硪号子一唱众和,硪工们在听到领唱时不抬硪,众唱时双手齐抬硪。正所谓:领唱号子是令旗,不喊号子打不一,不喊号子不修堤。

  沔阳打硪号子,声调高亢,节奏性强,句式一般是七字、十字,也有用五字句的。领唱者唱的词有内容,合唱者唱的是衬词、无内容,而主词往往又少于衬词。领唱者都是叫号子的能手,有一人独领,也有两人对领。更有一幅硪众人轮流领唱。在声腔上,硪歌曲调也有高腔、平腔、矮腔之分。打硪号子一般是根据打硪时人们情绪的变化而变化的,大致分为:慢硪、中硪、快硪、急硪及边硪等十多种。当硪工精力充沛,劳动任务重或互相比赛时,就唱快硪和急硪号子;任务轻时就唱慢硪号子。打硪号子唱词不固定,领唱者即兴创作,看见什么唱什么,想起什么唱什么,也可唱其它歌里的词或者戏曲片段。

  真正说来,沔阳硪歌属于沔阳民歌中的田歌系列。所谓田歌,为农民在田间劳动时唱的民歌。我的家乡在汉水之滨、通顺河畔的仙桃西片,这里水旱田宽阔,属粮棉产区,人们在劳作时,以唱田歌为主要特色。如薅草歌、打麦歌,车水歌等,且每种田歌都具有它不同的曲调,唱法也不同。

  沔阳,乃“楚声”和“南风”的繁衍地之一。众所周知,仙桃西片的皮影戏为歌腔皮影,源于先秦“鸡鸣歌”,其腔调类似于“公鸡打鸣”发出的声音。随着岁月流转,民歌与鸡鸣歌结合,而滋生出许多田歌、号子、皮影戏、花鼓戏的主音。民歌《薅草歌》就是一例。

  《薅草歌》就是农民在薅棉花、花生、芝麻等旱作物的杂草时所唱的劳动歌,歌词内容广泛,原汁原味,旋律风格具有浓郁的泥土气息。沔阳歌腔皮影的尾声帮腔主音衬词“哟咳嘿咿哟咿”,就来自田歌《薅草歌》;荆州花鼓戏主腔高腔,也是来源于《薅草歌》。其特点是曲调高亢浑厚,歌词质朴意明。

  田歌《薅草歌》系列中的[私望郎]饶有风趣,令人乐而忘劳!

       私望郎

  上房女娇娥,心中不快活,一时想起情郎哥,一夜都睡不着。

  大半夜点银灯,绣房里等情人,挑花绣朵懒穿针,等到夜三更。

  人在外面啃,小奴心一惊,披衣下床靠门听,及时来接应。

  恐怕郎来到,有说又有笑,两手上前把郎抱,床上乐逍遥。

  一个坐闺阁,我不吃又不喝,冷懒穿来热懒脱,埋怨哪一个?

  几天没梳头,胭脂水粉丢,姐姐妹妹来看奴,年青不顾羞。

  话说我的郎,铜打的铁心肠,哥哥不来奴心慌,打开窗户望。

  六月天气热,奴在树荫地歇,哥哥上前把我捏,捏得我的肉一策。

  牵着郎的手,就往绣房的走,牙床上面耍风流,这也不为丑。

  吃肉又喝酒,样样我都有,只要哥哥我家走,百事奴应酬。

  实是妹伤悲,难得来拢堆,只想与哥哥同床睡,替你把脚偎。

  世上多少人,不象我郎君,几天不见奴的面,为的哪一点?

  耳听他家里,夫妻很和气,怀抱子来足蹬妻,忘记把奴提。

  小奴心不安,面色不好看,只要哥哥面前站,病都好一半。

  生了一巧计,打扮去看戏,寻找哥哥是真意,哪个想看戏?

  八样戏看高,看戏多热闹,找我的哥哥没找到,心里象火烧。

  九把爹娘怪,不许奴出外,奴的心思都想坏,害起相思来。

  只想在戏场,会见我的郎,瓜子花生称几两,假装叙家常。

  家家把门关,小奴心里乱,睡到半夜把身翻,小奴象孤雁。

  作暖又作寒,进退又两难,吹灯上床少人玩,脸上泪不干。

  人情应到头,反情怎能做,只要哥哥家中走,奴不把你丢。

  可恨我上当,今天才醒黄,露水夫妻怎成双?何必把郎想。

  知面不知心,不该瞎胡混,几个男儿怀好心?劝人莫偷人。

  你今莫怪我,只怪你失约,从此一断成两个,你我各是各。

  “妹推车子哥打硪,硪歌号子飞过河。车听硪歌长翅膀,硪听号子长了脚。”硪歌的字里行间里充满了劳动者智慧和浪漫的情怀,它涵盖音乐、文学、生产习俗等方面内容。它是一种综合的文化载体,也具有传承文化遗产的价值。现在,修堤筑坝都由机械辗压所代替。沔阳硪歌只是成为一份珍贵的民问音乐遗产,储藏在传统的艺术宝库之中。

       由本人整理的仙桃西片二首《硪歌》,供大家欣赏!

  沔阳打硪歌(一)

  上京都、下湖广、男女广有;听我把、粗大腿、细表从头。

  大不该、下深水、摸鱼踩藕;阴风吹、受寒温、起祸根由。

  人讲道、用皮硝、一壶老酒;几床絮、翁得我、虚汗直流。

  孔怕得、接一位、高名医手;医好了、粗大腿,大有出头。

  一生的、逞英雄、全靠脚手;只恨得、脚背上、一块肥肉。

  几十人、上大路、我在后头;跟不上、众兄弟、同船过渡。

  话说时、瞌睡来、哈欠巴果;不由人、如山倒、鼾声不休。

  三月里、修田埂、不用榔头;跌几跌、踩几踩、胜似硪堕。

  千般重、万活路、我都干过;或舂铁、或扒碓、苦泪暗流。

  七岁时、上私塾、学好孔孟;尊师长、孝父母、理在情周。

  十一岁、因家穷、辍学放牛;风里来、雨里去、牧笛悠悠。

  士君子、学李密、牛角挂书;遵古训、守根本,渔樵耕读。

  尔听得、洪水涌、河堤溃口;为抢险、跳水里,水往倒流。

  小时候、娃娃亲、父母订就;她与我、盟山誓、意合情投。

  生同衾、死同穴、不弃不丢;自打我、下身肿、看水流舟。

  八个人,围桌坐、狗也难过;牛火腿、像个鬼、黄水直流。

  九月里、孤雁飞、凄声啾啾;冬又去、春又来、二十八秋。

  子不语、无鬼神、命中注定;前世孽、今世还、不可强求。

  佳住在、汉阳府、沙湖沔州;湖广熟、天下足、世间少有。

  作儿女、理应该、孝敬父母;生父他、败家业、又赌又抽。

  仁戌年、发大水、双亲亡故;是叔婶,抚养我、将儿收留。

  可谁想、丝虫病、伤及下肢;一双腿、只烂得、脓疮红肉。

  知了鸣、蚊叮咬、黑血直流;嫩树叶、贴满腿、绑块布头。

  礼佛堂、烧纸钱、来把苦诉;这就是、粗大腿、人生春秋。

  沔阳打硪歌(二)

  我出身,本是在,高山之上;我姓石,叫磙子,来到稻场。

  多亏了,石匠们,将我凿上;一头大,一头小,又圆又光。

  农友们,收割时,把我用上;架磙盘,用牛拖,帮忙打粮。

  忙完了,季节活,将我闲放;反说我,不如磨,愚蠢非常。

  昨夜里,睡土台,耳听人讲;说政府,搞建设,修筑堤防。

  又说是,片硪轻,难保质量;赶不上,我石磙,身壮力强。

  次日里,硪工们,扎上轿杠;十二人,抬起我,像抬新娘。

  抬到了,工地上,开口就唱;他一唱,我一蹦,不慌不忙。

  论深度,打到了,八寸以上;把堤坝,筑成了,铁壁铜墙。

  哪怕它,洪水大,能够抵挡;修好堤,保丰收,增收棉粮。

  我翻身,搞建设,出了力量;感谢了,共产党,办法周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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