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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条军规》约瑟夫·海勒著|吴冰青译

 木杪栖白云 2022-06-15 发布于甘肃
 

    《第二十二条军规》是美国后现代主义小说家约瑟夫·海勒的代表作,也是黑色幽默小说的代表作之一。

    我们想要先读懂这部小说,首先要知道“第二十二条军规”隐喻了什么。在英文中军规和圈套是同一个单词,《第二十二条军规》这部小说在完成后,“第二十二条军规”也作为了一个常用词被收录在了词典中。它实际上就代表了我们永远都不能逾越的一个圈套,我们只能囿在这个圈套里,逃不出去。我们试以这部小说的一个片段来体会一下:

    约塞连喜形于色。“那么我就可以回家啰?我飞了四十八次。”

    “不行,你不能回家,”前一等兵温特格林纠正道,“你疯了还是怎么的?”

    “为什么不能?”

    “第二十二条军规”

    “第二十二条军规?”约塞连大吃一惊,“这跟第二十二条军规有什么屁关系?”

    “第二十二条军规,”饿鬼乔送约塞连飞回皮亚诺萨岛后,丹尼卡医生耐心地答复说,“要求你必须服从指挥官的命令。”

    “可是第二十七空军司令部说,我完成四十次飞行任务就可以回家了。”

    “但他们没有说你必须回家。军规明确指示你必须服从每一道命令,这便是圈套。即使上校违反第二十七空军司令部的一道命令,迫使你飞更多任务,你还是必须执行……”

    可见,“第二十二条军规”是有着其内在的隐喻的,并非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表面概念。

    我们再来看这部小说,这部小说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背景,通过描写一支驻扎在地中海皮亚诺扎岛的美国飞行中队的生活,反映和揭示了一个如同梦魇般荒诞的世界。荒诞,是这部小说中最具有内涵和深刻性的主题和表现方式。

    小说中总共出现了许多人物,其中最重要的人物是空军投弹手约塞连,他的求生欲望或者说是生命意识是这部小说的重要线索。他本来在一开始进入飞行中队的时候,也想着好好执行任务,但是他越来越感到一种无望,便是以第二十二条军规为隐喻的对人的荒诞的束缚。本来,他只要执行二十五次飞行任务就可以回家,但当他快要接近这个目标的时候,飞行任务的次数又上升到了三十次,等到接近三十次的时候,又上升到了三十五次。就这样,他永远都是在接近着第二十二条军队所规定的飞行次数,而不能完成第二十二条军规所规定的飞行次数。所以,他回家的愿望总是化成了泡影,他才慢慢意识到了第二十二条军规实际上就是一个圈套,人们陷在这里根本逃不出去。此外,他还经历到了他周围战友的死亡,尤其是斯诺登的死在小说里反复出现。约塞连的那种生命意识就此而被唤醒了——这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恐惧。

    而小说在约塞连之外,所刻画出的人物都具有着荒诞性,他们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处在高高在上位置的“超人”,一类是处在下层位置的“非人”。“超人”们最为典型的有卡斯卡特上校,“卡斯卡他上校很是自负,因为他才三十六岁就做了指挥战斗部队的上校;卡斯卡特上校又很气馁,因为他都三十六岁了才不过是个上校。”他为了升阶,不顾下层军士的死活,总是毫不犹豫地让手下去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他将飞行次数从三十次提到四十次,又提到五十次,甚至认为应该提到二百次、三百次、六千次。

    布莱克上尉也很荒诞,他同样是为了升阶,大力煽动爱国主义情绪,让人们填各种各样的忠诚宣誓书,唱《星条旗永不落》。更为荒诞的是,指挥飞行员操练的沙伊斯科普夫中尉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军事天才,所以就推崇进行阅兵,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阅兵,还计划用铜丝将自己的飞行员的手固定在胯骨上,从而保持队伍的整齐。它实际上一点儿军事才能都没有,但最后却荒诞的成为了中将司令。他同样还是个暴力狂,以莫须有的罪名惩处手下,甚至有人因此而死去。佩克姆将军从来不关心战争的输赢,只关心官位和荣誉,他训导属下说,凡是法律不禁止的事,大家都有权利去做,而法律又没规定不许对你撒谎。德里德尔将军的暴力属性不亚于沙伊斯科普夫,他一言不合就“叫人把他拖出去毙了”,他也满脑子想着发战争的横财。

    另外还有一个“超人”,也可以说是最为荒诞的,便是米洛。他和约塞连一样,本是个普通的飞行员,别人都执行了几十次任务了,他却才执行过五六次,他为了装病,故意不吃水果。他的荒诞体现在他通过战争和他是飞行员的优势,在大发横财,组织多方交易,从中谋取私利,甚至还建立起一个交易市场,让军队里的人入股。他为了赚钱,和敌人同盟,竟然指挥自己的飞机来轰炸自己人,从而赚取双方的轰炸费和保卫费。军队里的指挥官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也对此并没有进行遏制,甚至还与他勾结。米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在左右着他的指挥官,他总是可以为自己行为寻求到合理的依据,他身上充满了无耻。

    而在这些“超人”之下,便是“非人”。实际上,“非人”之所以是“非人”,都是由于他们处在“超人”的支配下,没有自由支配自己的权利。加上战争、加上第二十二条军规的束缚,他们难以反抗和挣脱。从而,引发起了内心的恐惧意识,几近于麻木的程度。我们前面所说的约塞连便是“非人”的代表,此外还有饿鬼乔,他本来是个杂志的摄影师,参军后本来也和约塞连一样想要好好执行任务,但是由于第二十二条军规的束缚,他完成了飞行次数,但不能回家。于是,就形成了他内心的恐惧,他老是在夜里做噩梦,噩梦便是恐惧心理的象征。同样被这种恐惧意识所支配的还要多布斯,他过于的恐惧,从而生发出了憎恨,想要谋杀卡斯卡特上校,哈弗迈耶等人,像是要搞一场屠杀。麦克沃特对于飞行的狂热也是荒诞的,可以喻为是恐惧心理的过度化,从而漠视了恐惧,别人都在战战兢兢的飞行时,他却在大声唱歌。

    但同样,“非人”的荒诞不仅仅是单纯地体现在被支配上的层面上,在其中同样又融合了“非人”自身的蒙昧和无能之中,他们的肉欲,他们的麻木。比如内特利,他家境很好,但是他却深深爱上了一个妓女,为之痴情,日夜思想。阿费,他毫无人性可言,将妓女从二楼扔了出去,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面对约塞连的指责无动于衷。奥尔是个精明的人,他每次执行飞行任务的时候要么是水面迫降,要么是强行着陆,满脑子也都想的是女人。但奥尔又很精明,他故意掉在水里事实上是在演习,为了最后他在水里划行到了瑞典去。可见,这些“非人”所构成的荒诞世界与“超人”所构成的荒诞世界并非是绝对起对比意义的,反而,他们形成了荒诞的两个方面,让荒诞变得更荒诞。

    除此之外,在小说的叙述方式上,也同样是荒诞的,小说并非是按照传统小说的那种正常的叙述模式,描写丰富和连贯的故事情节反之,这部小说的叙述方式令人读起来倍感琐碎和零散,难以进行细致地概括。

    值得注意的是,小说还要一处荒诞的描写,便是有关“欧文·华盛顿”或者“华盛顿·欧文”的荒诞。这个名字本来是约塞连在医院审阅信件时,太过于无聊而随便签的名字,也是梅杰上校在签署文件时,太过于无聊而随便签下的名字。约塞连被指派审阅信件的工作,其实反映了那些指挥官侵犯隐私的行为,梅杰少校签署文件,是因为他的权力被架空了。这实际上都是不正常的荒诞现象,约塞连和梅杰少校的随意签字其实就是对于这荒诞现象的一种反映。但是这种荒诞却被重视了起来,上面陆续地派很多人来调查这个签名的人究竟是谁,还使用一些如同特务一样的手段,最后他们还是没能正确的找出是谁签的字,错误地将罪名强加到了别人的身上。这其实就体现了一种荒诞的反映方式和对荒诞的荒诞重视,从而致使了结局的荒诞。

    但很显然,这样一部伟大的作品只描写荒诞或者说只表现荒诞是很空虚和单纯的,其内涵性是要大打折扣的。这部作品的伟大还在于塑造了约塞连这样一个不同于传统小说里很富有正义感的“英雄”,说他是“英雄”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英雄,他的“英雄”体现在他的反抗上。

    约赛连的反抗是他求生欲望与恐惧意识共生的产物,他装病不去执行任务,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总是只顾着自己的安全,不顾及别人。比如,他在飞行的时候,扔下炸弹后就跑,不顾是否炸中了目标,他在飞行的时候故意改变阵型,让队友的飞机暴露在敌人的视线里。

    而随着多布斯的死去,他的反抗更为突出,他开始不去执行飞行任务,不穿衣服,赤裸裸的,假装自己是疯子。疯子的形象很快就在整个“超人”阶层蔓延开来,甚至对“超人”层形成了恐惧,卡斯卡特上校对此都很无耐。而这种“疯子”,实际上也是荒诞的,约塞连的反抗从更有内涵意味的方面来说,便是在以荒诞对抗着荒诞,他在以不合理的方式应对不合理的世界,挑战不合理的制度。约塞连之所以是一个被打引号的英雄便在于此,这也是这部小说黑色幽默的最高体现。而正是因为这种以荒诞对抗荒诞,更能表现出荒诞对于人的迫害和反抗荒诞所蕴含的深沉,体现了一种硬汉精神。

    同样,这种反抗自然也是对战争的不满,这个荒诞的世界毕竟是建立在战争的基础之上的,约塞连最后去往了瑞典——这个中立的和平国家,实际上就是作者的反战思想的体现和对和平美好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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