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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间屋子

 木杪栖白云 2022-06-15 发布于甘肃

    老家的院子里共有四间屋子,靠南的这间屋子——就在一进门的左手处,名义上是个厨房,但自我记事起,好像并没有在这里做过几次饭。这间所谓的厨房没有门,一年四季都是敞开着的。屋子的正中间,有个大大的灶台,和电视剧里面演的那种住在窑洞里的人家所用的灶台十分相似。可能是因为长期不住人的缘故,怠于打扫和清理,这间屋子的墙壁几乎全部都是黑的,灰尘就更多了,一进去,便能被呛上几下鼻子,好在平素里也并不怎么进去。屋子的东面是一个土炕,上面铺着一片竹席。有一年家里有人抱了些柴火,想要烧一回土炕,结果不知怎么——可能是柴火放得太多了的缘故,土炕中间的那一片竹席竟被烧着了,连同炕上的那一块地方也整个地塌了下去。因而,那一片竹席的中间便生了一个大洞,后来又没人去收拾,加之灰尘在不断蓄积,这片竹席慢慢几乎都成了黑色的,和染上了炭灰一般。土炕的一侧还有几扇窗子,并不是玻璃窗,都是纸糊起来的。我印象里这些纸糊的窗子几乎都破了一个洞,或是直接从中间的地方分开成了两块,或是三四块,风一吹起,便簌簌得响个不停。在这间屋子一进门的地方,还放着一个梳妆镜台,是用木头做的,里面有个小抽屉,放着我大约是一二年级用纸叠的一些小玩意儿和课本。但之后不知是被谁都扔掉了,我再去找的时候,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梳妆镜台的上面是一个方形的壁橱,里面常常放着醋溜子和漏勺,每年做柿子酱的时候,勉强才会打开一次。此外,好像就再没什么机会能够用的上了。

    这间屋子正对的那间屋子,家人常常唤作东屋(具体的方位同被唤作的名字是有着差异的),里面虽然也有一个土炕,但平素里也不用来住人。多是盛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诸如一些装苹果的大筐、播农药的那种类似于背篓的播撒器以及农药,还有各式各样的柜子。大抵柜子都被摆放在屋子里靠墙的地方,土炕在西北角,柜子便紧紧贴着南边和东边的墙,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总共得有五六个柜子。那些大框和农具之类的,就被放在空余的地面上,或是直接放在土炕上。这间屋子里实际上显得十分拥挤,里面的味道也不怎么让人舒服。因为久没有人住的缘故,这间屋子里也布满了灰尘,且比南面的那个厨房里,还显得脏乱一些。不过,有一年冬天这间屋子曾租给了一位亲戚来住,拾掇拾掇了之后,其实也并没有这样凌乱,大抵人只要不懒,好像在能力以内的事情,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东屋的旁边的那间屋子,该算作是卧室了,我们便住在这里,包括做饭以及吃饭。这间屋子并不是很大,具体的面积和东屋其实是差不多的,不过是这四间屋子最为精致的。地上铺着一层淡红色的方形瓷砖,其它的屋子则都是水泥地面,一进门,打眼一看,墙壁也被粉刷成了雪白的颜色,只是后来因为常常有人进来吸烟以及生炉子、烧炕时燃起了浓浓的烟雾的缘故,雪白的墙壁慢慢泛起了黄色,显得不是那样亮堂。屋子的东北角放着一个很高的衣柜,和墙面差不多只有一两拳的距离。衣柜的对面便是土炕,我家的土炕特别低矮,差不多才是堂哥家的二分之一,而且这土炕不知怎么回事,炕面总是容易塌陷,每年冬天的时候,都要换上两三次炕面。每次换炕面的时候,都得将炕上铺着的褥子、毯子、席子、被子等全部拆下来放在一旁,将炕烧得热热的,折腾上大半天的光阴。灯绳就在屋子的正中间,悬在半空之中,灯绳从下面一拉,上面的灯就亮了。那时候,大多都用的是那种白炽灯泡,五毛钱就能买一个,很暗,大抵用上一两个月就坏掉了。屋子的南面,也就是一进门的左手侧,也放着一个小小的木柜,确切地说来,该是一个写字台。写字台不高,左右两侧有好几个可以打开的抽屉,电视机便被放在上面,看起电视来,只消躺在炕上就行了。写字台和土炕的中间,是一个并不狭窄的过道,可以放一张桌子在这中间。这条过道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图,镶着金色的塑料框子,整体看来是酒红色的,上面还写着“百年好合”四个大字,中间画着几朵白色的百合花。一进门的右手处,起先,电视机和写字台是被放在这里的。后来搬到了另一边之后,这里也就成了空荡荡的一片。不过,因为屋子本身就不怎么大,倒也并不显得那样寡淡。这间屋子的窗子是玻璃窗,就在土炕的对面,但好像平时都是关着的,并没有怎么打开过。

    住人的这间屋子,紧邻着的便是三间屋,三间屋和厨房差不多在同一水平面上,一个门朝西,一个门朝北。三间屋是院子里的四间屋子中,面积最大的。这儿也常不用来住人,屋子里东北角的地方有个小床,只偶尔有兴趣的时候,才会在这里睡上几次。此外,这个屋子多是用来放些杂物的。这间屋子同东屋一样,也有许多的木柜,一进门,便看到正北面靠墙的那一边,摆满了木柜,都是黄漆的。西北角的立着的那个柜子最高,打开那个柜子的门,可以看到木柜上上下下分成了好几层,只有最上面的那几层,放着一些衣裳,底下的那几层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这个木柜的左面,也就是到了屋子的西面,放着的那个木柜是红漆的,左右两侧各是一个能打开的门,中间是一块方形的玻璃。这个木柜的上面还有一个小柜子,好像是原来被拆下来的床头柜,有两个小抽屉,我记得里面还放着一副我曾经玩坏了的游戏手柄。那个最高的木柜的右面,紧挨着的那个柜子“矮胖”了不少,中间有一块玻璃橱窗,透过这橱窗能看到里面放着一些碗和碟子,上面的花纹看上去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这个柜子的上面放着爷爷的遗像,差不多是八寸大小,旁边有一方香台,一张佛祖的像,还有几瓶假花。这个柜子同它右边的那个柜子,长得极为相似,只是右边的那个柜子上放着一个嘻哈镜,从不同的方向来看镜子里的自己,都很不一样,奇奇怪怪的很有意思。此外,屋子的北面还只剩下了一个柜子,紧挨着小床,灯绳便挂在这里。这个柜子平素里用到的时候最多,柜子上面放着一个药盒,我们一进门来,手里拿着的东西也都往往丢在了这上面。这个柜子最大的用途便是用来盛放我的书本,大抵我一到四年级的书全部放在这里,上中学的时候,我常常回去拿起一本揣摩揣摩,我小时候的字迹真是丑得出奇。小床的对面,也就到了一进门的右手处,这里便是用来做饭的地方,红漆的橱柜上面是一个煤气灶,煤气罐就在橱柜的左侧,竖立着。煤气灶的一旁,还有一个电磁炉,那时候家里并没有冰箱,因而,买来的菜也都零零散散地在这里放着。害怕有苍蝇过来,就在菜的上面扣上一个盆儿。这间屋子的玻璃也都是纸糊的,不过一直都没怎么烂过,即便烂了,也很快就补上了,比起那间厨房来,显得规整了许多。

    我有时候常想,若是真能一辈子住在这里,也不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既宽敞,又清净,不像现在的城市里,到处都是喧嚣,到处都在竞争,人们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活活就像是成了一个奴隶。实际上,选择怎样活着都只是一种选择,怎么都摆脱不了死亡的宿命。问题是,要让你做出的选择变得惬意起来,不至于痛苦就行了,我们自己的价值想要实现,连这一份惬意都没有,生活不就是一道苦汤吗?

2020.12.1 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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