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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不在家的日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老娘啊。” “嗯。相公，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明朝崇祯年间的一天清晨，准备去万县干活的木匠曹阿炳，深情款款地跟其妻柳媛告别道。柳媛送到村口，还有些恋恋不舍，不住对着曹木匠的背影挥手。她做梦都没想到，这日的一别，竟是天人永隔。  第二日午后，地保赵四匆匆赶到曹家，面色惨淡地对曹老太太说道，“老姐姐，有件事情，我说出来你可能无法接受，但它已经发生了，还希望你节哀顺变啊。” “节哀顺变？你这是什么意思？”曹老太吃了一惊，脸色大变。聪明的柳媛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不测，连连追问道，“四叔，我们家阿炳出什么事了吗？” “哎——他昨天不是进城去了吗，今早有人发现他死在了野猪林外，看样子是被毒蛇咬死了的。尸体马上就运回了，你们快准备后事吧。”赵四哽咽着说完这句，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曹家院门外。曹老太听说儿子被毒蛇咬死了，瞬间急晕了过去。柳媛倒还有些镇定，她将曹老太背进房中后，便匆匆去马车上看曹木匠的尸体。只见他面色发黑，全身已经僵硬，右小腿处更是肿胀不堪。看样子，真是被毒蛇咬中，中毒而亡的。 柳媛看到这一幕，眼泪瞬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住下掉。曹老太很快醒了，不过当她看到曹木匠的尸体后，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又晕死了过去。柳媛不得不拿了几两银子，请赵四去城里买了一副棺材回来，这才把曹木匠给装敛了。由于曹老爷子三年前就病逝了，如今曹木匠一死，诺大的曹家，就只有柳媛跟婆婆二人了。而曹老太太，因为伤心过度，几次昏迷，根本无法主持家事，于是曹木匠的后事，就全部由柳媛操办了。  柳媛按照乡里的习俗操办了一番，这才噙着泪，忍着痛把曹木匠送上了山。这事儿没过几天，柳媛老娘姜氏，就提了一只老母鸡上门来，找到曹老太，苦苦央求道，“我说老姐姐，如今女婿已经去了，我媛儿又还年轻，总不能让她守一辈子活寡啊，求您高抬贵手，放她一马，让她重新找个人家嫁了吧！我保证让她以后常回来看您，至于您家里的农活，我和我们家老头子，可以全部给您包了。” “这事儿我已经想过了，就是不用你说，我也有这个意思。”曹老太是个善良的人，她点点头，眨着眼睛，握着柳媛的手道，“好闺女，我们曹家与你无缘，怕是再也留不住你了。正好今天你娘来了，你就收拾一下，跟她回去吧！以后不用再管我了，我一个老婆子，有手有脚的，也还能照顾自己。” “婆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给了阿炳哥，我一辈子就是她的人了。我不会再嫁，更不会离开你。”柳媛很是坚决地向曹老太表了态。姜氏气得直跺脚，指着柳媛就大骂道，“你这么年轻就想守活寡啊？你疯了吗？”  “娘，我没疯。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更不会重新嫁人，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柳媛又是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姜氏气得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了。曹老太感动得不行，抓住柳媛一手，忍不住连连落泪道，“媛儿，你这是不要自己的后半辈子了吗？你这是何苦啊？你让我老婆子如何心安啊？” 柳媛抓着曹老太的手撒娇道，“婆婆，跟着您，我后半辈子更幸福啊，我要给你养老送终，您就不要再赶我走了。”曹老太听了这话，不由得笑开了，“好，我不赶你，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老婆子我能娶到你这样的儿媳妇，就是死了也值了啊。 本村有个卖油郎叫钟游，年纪轻，脾气大。这小子尤其喜欢喝酒，一喝醉了酒就喜欢拿老婆儿子出气。他老婆杜氏，因为不堪折磨，三年前就投井自杀了。家里人都以为经历了此事后，钟游会改掉臭脾气，不料这小子依然我行我素，不思悔改。最让人愤恨的是，他喝醉了酒，竟拿几岁大的儿子出气。因为这个缘故，再没人愿意嫁给他。 钟游为此也是懊恼不已，他很想改掉这个臭毛病，以便重新找个老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臭毛病，怎是说改就改得了的？至从曹木匠死了之后，钟游就像发现了宝贝一样兴奋。他经常挑着空油桶到曹家大院外走动，目的就是多看柳媛几眼，趁机跟她说几句话，留下一个好印象，然后把她弄到手。  有时候，这小子从城里卖完了油，还会割一斤猪肉，送给曹老太或是柳媛。二人知道这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都拒而不受。尤其是曹老太，还多次给柳媛说道，“看样子，姓钟那个寡汉对你很有意思，不过那小子脾气暴躁，他老婆就是被他气得寻了短见的，他就是再有本事，再能挣钱，也不能嫁给他。” “婆婆，我不是说过吗？我以后谁也不嫁，我就一直陪着您。”柳媛的态度也很是坚决，曹老太这才稍感宽慰。 一天下午，柳媛去东山打完猪草，背了一大筐回来。走到村口的时候，碰巧钟游也从城里卖完油回来了。他见柳媛步履蹒跚，格外吃力，意识到挣表现的大好机会来了，于是赶紧丢了空油桶，嬉皮笑脸地跑上去，盯着柳媛的背篓道，“大妹子，你怎么能背这么多猪草呢？万一把腰扭着了怎么办？这种事情，就该由我们男人来干嘛！”说罢，这小子伸出一支咸猪手，故意去抓柳媛的手道，“来吧，让我帮你背回去。” “不用，我能背动。”柳媛嗔了钟游一眼，一把将他的手打开。钟游还不死心，他见四处无人，更加胆大地抓住柳媛一手道，“这里没人，你就别装正经了，你男人死了这么久了，难道你晚上不寂寞，不想找个暖炕的吗？” “不需要，请你放尊重点儿！”柳媛见钟游眼露凶光，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慌忙把猪草丢了，然后在他手上咬了一口，这才找了个空子，匆匆逃回家中。钟游本来想追上去再跟她纠缠一番的，哪知地保赵四从不远处走来了，这小子才闷闷不乐地挑了担子，回到家中。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没想到不久后赵四竟找到他，提出了严正交涉，大意就是：柳媛那个寡妇是个贞洁列妇，以后不准再欺负她，否则她出了啥事，就要拿他是问。 听到这里，钟游很快明白过来：柳媛或是曹老太，去赵四那里告了他的黑状，于是乎，仇恨的种子，就在这小子心里埋下了.....．  这天傍晚，柳媛跟着曹老太一起回到村口，将猪草重新背回家后，婆媳俩就去柴房做饭了。曹老太边烧火边对柳媛说道，“我跟你四叔也打过招呼了，以后姓钟那小子再敢欺负你，你就去跟他说，他绝对饶不了他。” 话音刚落，院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曹老太猛地一怔就道，“该不会是钟游那小子又上门来找麻烦了吧？” “他如果要来找麻烦，肯定不会敲门。婆婆别怕，你继续烧柴，我去门外看看就来。”柳媛说着，走出了柴房。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提了把切菜的菜刀在手里，走到院门口就问，“谁呀？” 此时，天色已晚，家家户户上空都冒起了白烟。 “施主，方便吗？贫尼想化个缘。”一道苍老的女声在门外响起。柳媛听得这声音，这才放下戒备，打开院门。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尼姑站在门口向她行了一礼。柳媛心善，毫不犹豫地回了句，“你等等。” 说罢，她飞跑进柴房，跟曹老太说了几句话后，就翻箱倒柜，从箱底翻了十文铜钱给老尼姑道，“我们也不富裕，基本就这些闲钱了，还希望师太不要嫌弃。” “不嫌弃，施主能给这么多，已经宅心仁厚了。”老尼姑接了钱，感激不已。就在她转身欲走时，柳媛又说道，“师太是从远方而来吧？今晚应该没地方住吧？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们这里住上一晚。”  “施主，你我素昧平生，对老尼却是如此热情，老尼真是无以为报。”老尼姑说着，又对柳媛行了一礼。柳媛慌忙回礼道，“师太不要客气，我和婆婆正好在做晚饭了，你去堂屋稍侯片刻吧。” “好，施主，你忙你的去吧。”老尼姑倒也不客气，随着柳媛所指，进了堂屋后，就闭目打坐起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婆媳二人端了三碗面条，一碟小菜上桌。柳媛又恭恭敬敬将老尼姑请到桌前，曹老太盯着碗里的白面，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几天没有进城买肉，只能做碗素面，还望大师父不要嫌弃。” “出家人不能吃荤，吃这素食，再好不过了。谢谢二位。”老尼姑礼貌作谢后，埋头就吃起了面来。她那一碗，足有三两之多，没要到几下，她竟连碗中的汤都喝了个精光。看样子，她是真的饿了。柳媛估计她还没吃饱，于是又进柴房，煮了一碗白面出来。老尼姑挥动筷子，又把它吃完，这才盯着柳媛，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这姑娘，心太好了，老尼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吧，晚上你跟我同住。” 见死不救？曹老太和柳媛皆是吃了一惊。尤其是曹老太，睁着大眼睛问道，“大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尼姑并不多言，微微笑了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施主，你们村的地保赵四人还不错，一会儿天黑之后，你帮我把一个锦囊给他，等他看了锦囊之后，你再跟他一起回来，记住，一定要跟着他一起回来。”说罢，老尼姑将刚刚准备好的锦囊塞到曹老太手里。曹老太担心这是老尼姑的调虎离山之计，迟迟不肯接手。这时，老尼姑又说道，“事关你儿媳性命，难道你看她有难还见死不救吗？”  “救，当然要救啊！”听了这话，曹老太这才拿了锦囊，急急出了屋子。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了一番，确定老尼姑没有恶意，这才提了步子，急急去找赵四了。 不久，天色大黑。老尼姑让柳媛上了灯，然后坐到窗口刺绣。“记住，到了戌时，再吹灭蜡烛上床。从现在起，你做你的，不要跟我说话，就当我不存在。”说罢，老尼姑一个翻身，就飞到了房梁之上。柳媛看了竟是啧啧一阵称奇，心中这才直呼：遇到高人了。还好，她对自己没有恶意，不然就麻烦了。 就在柳媛按照老尼所要求的，坐到灯下刺绣后，一道黑影，已经乘着夜色，翻过围墙，径直朝柳媛睡屋而来。柳媛在窗口绣了一会儿花后，就有了困意，她估摸着戌时已经到了，于是就吹灭蜡烛，上床睡觉去了。那黑影听得屋内响起了均匀有力的鼾声，竟是一阵兴奋不已。随后他从窗下爬起，拿出一根竹筒，对着窗内吹了一阵白烟。 等这白烟在屋内飘了一阵后，那黑影就撬开房门，蹑手蹑脚潜入屋中，随后径直朝床上扑去。也就在这个时候，曹老太跟着赵四，还有几个年轻小伙一起，拿了扁担锄头，提了灯笼，匆匆冲进了柳媛的房中。正好看到那黑影拔掉柳媛衣衫，欲行不轨，于是众人二话不说，上前揪住那人就是一顿胖揍，等打累了，这才用绳子七手八脚地将他绑了。 这个时候，曹老太才发现，跑进房中欲对柳媛行不轨之人，竟是钟游那厮。原来，这小子明的不行，就想使阴招得到柳媛，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阴谋诡计，竟被一个老尼姑给识破了。而这个老尼姑，又是个世外高人，她算到钟游会在当晚对柳媛行不轨，于是就让曹老太去找赵四搬救兵。她给赵四的锦囊，正是教他如何行事的。其实，单凭老尼姑一人，也能轻松将钟游解决掉的。但如果是她暗中动手解决钟游的话，这件事就完全没有了说服之力。于是，她便用锦囊招来赵四几人，让他们当场捉贼，以便有个见证。  最终，钟游这坏蛋被送到了县衙，因为当时明军正跟清军打仗，战事吃紧，兵员严重不足，他这种犯人，就首当其冲地被抓到边关充军去了。至于这小子的结局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据说，经历了此事后，柳媛渐渐看破凡尘，于是送走了曹老太后，她就跟着老尼姑一起云游四海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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