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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黄州,春寒正浓!

 初心部落 2022-06-17 发布于北京
 众生黯然、天地不得动弹……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苏轼/定慧院寓居作

庚子秋/兴林


元丰三年(1080年)二月,刚从乌台诗案中逃出生天的苏轼,惊魂未定。

彼时黄州,春寒正浓。

苏轼自汴京开始的、如惊弓之鸟般狼狈南下的行状,区区文字又焉能描述得了?

纵使费尽心力,亦无法真正触摸到当时情境之一二!记得大约十年前读到苏轼贬谪黄州时,就曾有此喟叹。而近日品读程兴林此帧方寸小品时,忆及当时读书心事,目光所及处已无多少新奇、心有所动中亦无多少纠缠。或许来日人前再提苏轼,也该如吃茶洗钵、随缘自适了吧。

就是不知我的朋友程兴林在抄录这首卜算子时是否心有悲戚。即便有,大概也是很淡的。毕竟时过境迁,一千年前的恩怨,谁能挂念那么久?

故而在其一贯萧散的笔致中所能真切感知到的是萧瑟文意之外的随缘与不争,这当然是一份源自闲淡心性的笔墨呈现,它在书法艺术上属于表达与演绎的领域,技术层面的东西早已悄然退场……

很显然,这帧小品是在某种情绪的驱动下完成的,以至于在痛快淋漓中写完“有恨无人省”时,突然就有点不能自己了,不但接下来的捡字写得有点恍惚,还漏掉一个尽字……我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书写中的败笔,相反我会认定这是一次因为真实无伪而更值得用心去感受的书写状态,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成功的书写,因为程兴林在书写时进入了审美状态,而最终的作品水平本身,也委实不俗。

而书法、或书写到了审美的层面,不就是情志的忠实表达与呈现么?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苏轼此语,原本就是站在日常书写的角度去说的,而在日常书写中自然呈现出来的东西,可能就是书法、艺术乃至生活本身最可珍贵的。

尽管,中国书法是一个有着超过两千年光阴积淀的强大存在,有其难于撼动的、几乎是标准答案式的审美评价体系,但支撑此审美评价体系得以成立的底层逻辑,则是和书法同样古老的艺术箴言:言,心声也;书,心画也。

扬雄此语中的言、书,原本是指文章言论。后人将之引申至书法、乃至其他艺术形态领域,也是举一反三、顺势而为的阐发,在此不作过多阐述。只是由此反观苏轼此文,却别有一番滋味汹涌而来。当然,文为苏词名篇,早有无数个高人做过无数个角度的无数次精妙解读,故而沉默,便是老实

只是想到当年黄州城中将融未融残雪、定慧院外将褪未褪之春寒以及那只在大宋王朝的上空一次复一次地飞掠而过的孤独鸿雁,就不能不为之戚然动容、悲怆有加。

而我在读到“拣尽寒枝不肯栖”时才猛然醒悟:正是这不肯两字,将光阴、也将苏轼死死锁住!

瞬间,众生黯然、天地不得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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