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当，当……”金豆好奇的摸了摸窗边那口大钟。比她的个子还高。 门口有动静。 她赶紧坐回去。一个中国老妈妈送进来一套粉色的和服，看起来软软的，还带着金线。她看了看金豆，放下衣服叹了口气便出去了。屋子里又剩下金豆一个人。
金豆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褂子，这是娘用她自己最喜欢那件袄连夜改的。而眼前的和服除了料子好点，哪里都不好看。 孩子的快乐永远定格在从娘怀里被狼叼走的那一刻。 若大的房间里，到处弥漫着樱花的味道。阳光透过狭小的窗子折射在红色木质地板上，枕头边上放着一个漂亮的布娃娃，可它不说话的样子让金豆害怕。 时光仿佛真的凝滞了。 金豆抱着临走前一晚耀阳送给他的萤火虫罐子。这个昨晚还那样璀璨的东西，今天却一点点光亮也没有。 “它们也和我一样吗？”金豆这样猜想。他们都无法选择，只能像小虫子一样，默默等待命运的降临。 好一会儿，金豆索性肆意地吸允着屋子里的阳光。那么温暖，像大地的味道，像妈妈的味道；却去与樱花的香气背道而驰。 耀阳说了，有光就不怕。金豆盼望着美丽的光能战胜困难。 “金豆。” 是错觉吗，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金豆。” 真的有人。 “啊！”金豆的嘴巴长成了o字形。耀阳就像一只灵巧的燕子，从窗户软绵绵的跳了进来。 两个孩子一见面便紧紧抱在一起。金豆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耀阳心里，而在耀阳的心里，金豆从不曾告别，也不曾远离。 “哒哒哒……”一串木屐声由远而近，耀阳迅速躲在窗帘后面。金豆也随即躺下装作睡觉。随着门响，那个日本女人走进来，她转身轻轻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走向金豆。 麻子婶和耀阳都说日本人又丑又凶狠，连女人都吃小孩儿，可是自己眼前的这个日本女人却没有丝毫让金豆感到恐惧。相反刚才的不安却似乎这一刻踏实了。 女人在床边坐下来，轻轻抚摸着金豆乌黑的头发，又开始呜咽。 “我的小天使，妈妈让你受苦了。你可知道这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再牵挂着你。妈妈宁愿你从未来过这个世界，都是我的软弱才让我们母女尝尽骨肉分离的痛苦。如果现在，能用我的寿命弥补这一切，妈妈……妈妈可以……”哭声开始连续起来。 “是你抛弃我、是你从俺娘和耀阳身边把俺夺走，如今又装的楚楚可怜……”金豆强忍着内心的翻江倒海，可在这刻，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她不知道今后该怎么面对这陌生的一切。以后自己要喊她娘吗？喊那个日本人爹？太突然了，一时间金豆完全懵在那里。 日本女人一直不停地喃喃自语，说一会儿，哭一会儿。 “母亲”这个词，全世界的发音都是一样的。 过了很久，日本女人给金豆掖了掖被角，并俯身轻轻亲了一下。 当她温柔的嘴唇触碰到孩子时，一缕秀发拂过，金豆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和娘身上的味儿一样。门“啪”一声又被带上。 金豆一翻身扯开窗帘:“耀阳”出来吧。 “金豆别怕，有俺在呢！”耀阳爷们儿似的挺着胸脯。 “耀阳，俺想娘了。” 金豆哭起来。 “俺带你走！”耀阳说着拉起金豆就要走。 “啊！”金豆却原地没动。 “咋地了？你不想娘了吗？俺现在就把你救出去，然后俺们躲远远的，让小鬼子找不着。” 金豆:“俺回去会连累你和娘。” 耀阳:“俺不怕。” 金豆:“可是……可是俺就这么跑了，小鬼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耀阳:“都说了，有俺！俺保护你跟娘。俺一家子死也不分开了。” 金豆:“那她……” 耀阳:“她？你说那个日本女人？金豆，你犯傻了吧？她跟俺们本来也没瓜葛，再说她能跟俺、跟娘比？你是咋了吗？”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那个萤火虫的罐子里发出一点点的光。 金豆扶着耀阳从窗户翻出去。望着耀阳消失在黑夜里，她回过神看着枕头边上那个罐子里的萤火虫。 他们的光太弱了，只有在黑暗的地方才看得见。 其实哪怕最微弱的一束光也象征着清晨。 （未完待续） |
|
|
